太平洋战争第七部之马里亚纳群岛战役（八十二）
薄暮攻击给美军飞行员留下印象最深的是日军凶猛的防空炮火。很多人对此回忆说，“不被击中就休想穿过由它们织成的弹幕”。在昏暗天空的衬托下，各种颜色的曳光弹在空中飞舞，大口径炮弹爆炸产生的粉色、蓝色和白色烟云几乎笼罩了整个天空。“约克城”号大队长詹姆斯·彼得斯中校的话代表了当时大多数人的感受，“战斗看起来就像看马戏团表演，但是在狮子笼后边，有一个狙击手在不停地向你开枪。”
说实在话，出动超过200架战机只击沉敌军1艘航母的战绩远远称不上辉煌。但如果考虑天气和距离因素，这样的成绩还算差强人意。就在美国人发动进攻的同时，小野大尉领军的日军小机群也在竭力寻找美军特混舰队。在向东飞出很远之后，小野在指定位置毫无发现。由于视野不良，20时03分，原田贤次郎中尉和藤井淳一飞曹长的两架“天山”在空中相撞，6名机组成员全部阵亡。剩余5架日机又有1架失踪，其余4架在22时25分后陆续回到了舰队上空，却因航母受伤无法降落，只能选择在海上迫降。所幸机组成员分别被“朝云”号和“满潮”号救起。日军最后一次暗夜雷击就这样无疾而终。
综合美军20日傍晚的攻击战果为：击沉航母“飞鹰”号，重创油轮“玄洋丸”号和“清洋丸”号，击伤“瑞鹤”号、“隼鹰”号、“千代田”号、“榛名”号、“摩耶”号、“速吸”号。“瑞鹤”号虽然受伤严重，但这次因为抢救及时，最终仍领衔“瑞凤”号、“千岁”号、“千代田”号参加了菲律宾保卫战，10月25日在恩加诺角海战中被哈尔西击沉。“隼鹰”号和“龙凤”号再也没能在战场上露面，战后被日本人自己拆解。进攻中美军击落日机28架，其中22架属于“地狱猫”的战果。但日军自己的损失却高达65架。这其实也不难理解。攻击过后，日军只有“干岁”号、“瑞凤”号两艘航母的甲板尚可降落，而那些未被击落的日机又有不少在战斗中受伤。加上天色已晚，要那些本来就不太熟练的飞行员在这样的环境下降落实在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美军在战斗中损失飞机20架：“地狱俯冲者”8架、“地狱猫”7架、“复仇者”4架和“无畏式”1架。但对他们来说，暗夜超长距离返航所带来的更大损失还在后边。
完成攻击的美国人已经绝尘而去。虽然在连续两日的战斗中损失了几乎所有航空力量，但是小泽依然不愿轻易认输，因为由超级战列舰“大和”号和“武藏”号领军的水面舰艇并未遭受太大损失。下午17时，小泽向栗田下达夜战命令：“除留下少数驱逐舰为航母护航之外，其余所有水面舰艇临时编成游击部队，日落后向东追击歼敌。”18时整，栗田下令游击部队以24节航速向东追击与美军夜战，试图一举挽回颓势。追击途中，栗田看到了南方20公里外烧成火炬的“清洋丸”号。18时34分，栗田判断夜战的希望十分渺茫，遂于21时下令舰队停止追击，掉头返航。
“大淀”号的联合舰队司令部里，再也没有人不相信“阿号行动”已经彻底失败。草鹿认为，“失去了飞机的机动部队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参谋们就是否下令小泽后撤展开了激烈的争论。草鹿在中途岛有过切身的体验，他知道由一个战败的将军主动提出后撤会是何等困难。“对一位战场指挥官来说，即使胜负已分，他也很难做出撤退的决定。受责任感的驱使，他往往会试图展开一系列毫无希望的行动。”草鹿认为撤退与否不应由小泽决定。在取得丰田的首肯后，草鹿于19时45分同时向小泽和角田发出了“联合舰队机密第201945番电”：“机动部队应根据当面之战况，相继脱离敌军，并依照指挥官的指示行动。”10分钟后，草鹿再次以个人名义致电小泽：“追击战暂且延期，预定根据情况再度实行。”
当美机呼啸着飞出日舰视野之后，小泽再次清点了自己的队伍。他亲自领军的甲部队还剩战斗机4架，九九式鱼雷机、“彗星”和“天山”各1架，总计7架。城岛乙部队剩战斗机11架、战斗轰炸机5架、“天山”1架，总计17架。大林丙部队剩战斗机2架、战斗轰炸机3架、九九式鱼雷机4架、“天山”2架，总计11架。加上栗田游击部队大型水面舰艇上的12架水上飞机，第一机动舰队只剩下飞机47架。出击时浩浩荡荡的9艘航母只剩6艘。损失的3艘航母中，“大凤”号和“翔鹤”号绝对属于第一主力。这一结果对志在必得的日军来说是何等凄惨！
对当时面临的尴尬处境，位于一线的小泽比谁都清楚。既然上司连续两次发来了撤退命令，他也只好趁坡下驴。晚21时整，小泽电令栗田：“如无可能实行夜战，则迅速向西北方向退避。”他发出上述命令时栗田已经准备掉头了。21时05分，栗田电令游击部队各部，“因敌情不明无望进行夜战，暂前出至西北方向。”——谁都清楚，驶向西北是退却而不是前出，日本人的命令仅从字面上是很难理解的。21时45分，小泽同时向丰田和栗田发出了“机密第212145番电”：“明早务必协助前卫舰队，机动部队航空兵力几近耗尽。”
所有日军舰船开始掉头，驶往几天前来时的方向。“大和”号战列舰上，文采斐然的宇垣中将以无比悲壮的心情在《战藻录》中写下了这样的俳句：“战虽毕，然雨季之郁闷天空，仍在头上！”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扔完鱼雷炸弹的美军战机开始踏上了艰难的返程之旅。此时美军的空中组织已经取得了长足进步，完成攻击的各中队并非独自返航，而是在日军舰队东南方向的预定位置集结，结伴东返。这样飞机迷航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对只有一名机组成员的“地狱猫”更是如此。这种素质日军在开战之初就已具备。现在战争已经进入了收官阶段，美国人才刚刚达到这种水平。令人忍俊不禁的是，他们的对手反而丧失了这种能力。这样一进一出差别大了，胜利对日本人来说已经渐行渐远、遥不可及。
近200架美军飞机很快在几架领队机周围聚拢，打开航行灯向东飞去。海面寂静无声，空中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经久不息。这的确是一副壮观的景象：在黑暗的夜幕下，无数盏红、绿、白三色航行灯编制成一条闪烁的彩带，缓缓飘向东方。哈格里夫斯中尉如此回忆艰难的返航之旅，“天上没有月亮，云层也没有反光，只有我们的仪表盘和其它飞机的航行灯在发亮。我们面前是完全的黑暗，只能在云层中间或者附近完全依靠仪表飞行。这真是一次危险而可怕的返航之路。”整个返航过程可谓险象环生，“企业”号飞行大队长凯恩中校的飞机就因“用光了高度”在海上坠毁，中校后来被美军驱逐舰成功救起。
降落在埃塞克斯号上地狱俯冲者
企业号的复仇者
企业号轰炸机中队
企业号鱼雷机中队
企业号无畏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