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事:抱来了孩子无力抚养,二十天后,又转送给丰县的一对夫妇!
文:蒋雪花
图:来自网络
郭父抱养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才发现抚养起来没有那么容易,由于消化不良,一张原本肥嘟嘟的小脸,如今变得干瘪起皱,一双小手瘦如鸡爪。抱在手里,仿若抱着一个干柴火棒子,轻飘飘的。
随后,婴儿又发烧住院,哇哇的哭个不停,让郭父愁苦不堪。
郭母也在深深地自责中,让这么小的孩子遭此罪,都怪自己照顾不周。既然抱养了人家的孩子,就要好好地待她,要么就是不要。接了这一招,就得走好下面的路。这不是在演戏。
这一刻的她,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刻不想松手。感觉太对不起这个可怜的娃,在此刻她下定决心。明天就把矿上的活辞掉。在家专心带娃。这一想法,她立马告诉了陪护在一旁的老公。
阴云过后总会有晴天,但是,阳光不一定会把所有的地方都照的光亮与温暖。
老公轻轻地点了点头,把视线移的老远老远,然后,从喉咙眼的边缘,滑出来一个字,嗯。
显然,他考虑到了一些什么,也许他是在深深地自责中,自责没有照顾好这个孩子,也许他后悔了,后悔不该草率地把这个孩子接回家。特别是在这些严寒的日子里,半夜里也要起来帮妻子给孩子熬粥喂食。
白天还要去照常上班,每天都累得精疲力尽,感觉身体上有点吃不消。最近几天里,矿上出了点状况,精神上不敢有一刻的松弛。哪怕是半夜里孩子一哭,他就以为天会塌,头顶有几块大大的煤块就要砸向他的脑门。
这一刻的他,心底的弦已经断了,精神的框架也就要散掉了。心底里的退堂鼓已敲响。敏锐,善良的妻子已觉察到了老郭的想法。但,女人的心总是那么的柔软,一触就会疼。女人的泪窝总是那么的浅,一不小心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的落下。
两个大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这是一个尴尬的年龄,上有老需去照顾,下有小需去抚养。一天不去奋斗,就会被生活紧逼一步。郭父在寒冷寂静的夜里沉思了许久,最后的打算是要把孩子还回去。
一个孩子,犹如一个兵乓球,被一方拍了过来,再被对方狠狠地拍回去。可,孩子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不是一个玩物。
打完了针,微弱灯光下的孩子甜甜地睡在母亲的怀里。瘦瘦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小如腊梅的红嘴唇,两只机灵的小耳朵,郭母越看这个孩子越可爱,越看越心疼。还不由自主地,叫了老公一声,说:“你看,咱家的这个女儿可不错!”然后两人便是会心一笑。
无论黑夜多么漫长,黎明都会到来,太阳总会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照亮大地。
天刚亮没多久,郭母的公公就拄着拐杖来到了此家医院。老眼昏花的他,正在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瞅,刚好,这时郭母正提着孩子的尿布打算去洗洗。一下子就撞见了一向霸道的公公。
这一刹那,郭母猛一愣。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一向腿脚不灵便的公公,竟然一大早就出现在了医院里。她没有去多想,就忙不迭里招呼着公公进了病房,好好的暖和一会儿,这时,郭父一阵惊奇,没顾得上说话。就放下孩子,跑过来扶他。
气喘吁吁的他,故意哎呦着,一步一摇地,在儿子的搀扶下,手抖着,拐杖左一摇,右一摆地,不把地钻出个眼不罢休。他慢慢地坐在了病床的床帮上。先是问,孩子咋样了,没事吧?
近七十岁的他,尽管头戴一顶毡帽,但透过他帽沿的那几处地方,仍然能分辨出他头发稀少,且花白。眉毛,胡须倒是浓稠,也偶见白丝,参差不齐。上面还挂着一些晶莹的水珠。仿佛在下一秒,或者他稍一说话时,就会滑落下来。
一张黝黑,布满皱纹的脸,在高颧骨的衬托下,显然他的这一生经历了很多的事,也吃过了很多的苦。衣不蔽体,不能饱食终日的日子,一提起来那些年的光景,他就后怕。他曾经很多次,教育自己的儿子,要勤劳苦干,节约用钱。
你们好,我在晚年才能多享享你们的福。这,不是自私,是合乎人伦道德的。
儿媳,给医院里讨了一杯热开水,赶紧用双手放在了公公冰凉的手里。儿媳开始问他,爹呀,您是怎么来的,腿脚这么不方便,为何要来医院?
他还未等儿媳把话问完,喝下去的一口水,还未到喉咙,就连呛带咳嗽地,单刀直入地说:“你们俩啊,把孩子还回去吧,咱家没这个能力再多养这个孩子了,我有两个孙子就心满意足了,我身体不好,你母亲年龄也越来越大了,也是需要你们照顾的呀,你们看看,孩子被你们带成啥了,别毁了人家的孩子,早点给人家送去吧!”
公公的一席话落下,两个人不知该如何去回答才好。这会儿的郭母双唇紧闭,望着落在窗台前的冰花,心里一阵阵发冷,视线一移,她又看到了五米处距离远的一棵消瘦冰冷的小杨树儿,矗立在那儿,一动不动,是冻僵了,还是对寒冬正在痛恨中呢?也许,都有其原因吧!但,这是它的宿命,必须经历过寒冬的洗礼后,才能迎来春日的暖阳!
这一刻,郭母的心不再那么的坚定。郭父更是摇上加摇。他悻悻然地蹲在病房的门口,倚着门框,点燃了一支那个年代最大众化的香烟,一边吸烟,一边正在苦思冥想着,该以一个什么样的理由给孩子的亲生父母说。
思来想去,还是很难为情又犹犹豫豫地对妻子和父亲说:“这样不好吧,哪有把孩子退回去的道理。不行,这事我做不出来。”这时的老父亲,见劝解不下,就黑着脸,使劲地拿着拐杖敲地面。说:“您不听我的,不行!”
然后,他喊着儿子的乳名说:“你们俩看着办吧,我得回去……”一向孝顺有礼的儿子儿媳赶紧拉住父亲。说:“爹呀,这不是在商量中吗?您老别生气啊!坐,坐,坐下……”
郭家两口子面面相觑,只有眼神中的交汇,没有语言上的交流。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五天,孩子的病好的差不多了,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了。
本以为,可以轻松一下了。可哪能料到,在回到家的第二天时,调皮的二儿子,在爬树时,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摔伤了一只胳膊。祸不单行,这样一来,孩子痛苦不堪,嗷嗷的哭嚎声一声比一声刺耳。可疼坏了父母,爷爷,奶奶们。
公公,在这种情况下,更是有着无尽的抱怨与斥责。性情耿直的他,如烈火中烧。爆发雷霆,黑着脸对儿子,儿媳道:“你们俩必须把孩子还回去,不还回去,咱家里的日子会更困难……”
此时的一家人,乱成一锅粥。往日的欢乐与笑颜已躲得很远,愁云惨雾布满了整个天空。
这种情况下,夫妻俩不得不对这个小女孩另有想法。在孩子出生的第二十一天时,郭父硬着头皮给孩子的亲生父亲说:“孩子还是还给你们吧,我这个家实在支撑不下去了……”
孩子的亲生父亲,瞪大着眼睛,气愤不已的说:“那不行,这个孩子我是不会再要了,要么你再把她送给其他的人家吧!”此话一出,郭父的心猛地一颤。没想到成日在一起无话不谈的工友,竟然如此的心狠。他摇了摇头,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开。
当晚,回到家里。郭父对着全家人喊话,孩子是我抱回来的,再难都要把孩子抚养成人。此话一出,郭家的老父亲气得直跺脚,老翻白眼。孝顺的郭父见此状况,下定的决心,又动摇了。
这一夜,天气格外的冷,月光却格外的亮。郭家两口子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郭家妻子,搂着女儿,听着她细微的喘息声,在心底里说出了一万个不舍。但现实不允许啊!睡在郭父一旁的儿子,胳膊疼得老是睡不安稳。
郭父哄着儿子说:“天亮就不疼了,听话……”就在这时,郭妻把心中的一个想法,终于大胆地,以商量的口吻对老公说:“我老家丰县的一个外甥女,如今,已三十多岁了,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要不……”老公半闭着眼睛说:“难道你要把孩子送给她?我考虑一下再说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郭父就匆匆起了床,草草穿上衣服,趿拉着鞋,顾不上天有多寒冷,就往外跑。
走了几里路之后,气喘吁吁的,终于到了一个地儿。原来他是要发电报到丰县的,并且是一个加急电报。
接到电报消息的秦家夫妇俩喜出望外,赶紧迫不及待地准备盘缠,秦家的男人还借来了邻家的一辆自行车,把气打的足足的。第二天的一大早秦家的男人就驮着媳妇赶往了去丰县汽车站的路。然后转站乘上了开往安徽淮南的客车。
秦家夫妇俩,老公这一年三十岁,是一位海军退伍军人,相貌堂堂,为人厚道,是大家心目中的老好人。读过几年书。妻子三十一岁,常年在家,料理家务,偶尔给队里干干活,抓点工分,补济家用。身材矮小,明眉大眼,喜欢梳两个大辫子,且头发乌黑。性格开朗,乐于助人。没进过学校门,大字不识一个。
这一天是1975年腊月的二十六,也是孩子出生的第24天。从丰县到安徽淮南的路程三百多公里,两人满心欢喜的坐了近七个小时的车子,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分到达了淮南汽车站。这是秦家媳妇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为了得到这个孩子她也是拼了。
在那个交通还不太发达的年代里,一路折折腾腾,颠颠簸簸的,在当晚的八点多钟,终于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这一天,特别是到了天黑之时,郭家两口子的心一刻比一刻激动,两个人轮番到门口的大路上接了一次又一次。
也许,孩子早就有感应,一个下午都在拼命的挣扎着的哭。也许,这一辈子她就该成为丰县秦家的闺女。自从秦母一接过来,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她就停止了哭泣。不一会儿,就乖乖地睡着了。
秦母,由于多年四处求医,都未能如愿得子。而在今日,猛然间有一个娇小玲珑,可爱又可怜的孩子入怀。她仿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绪如涨起的潮水,升的老高,啪的落下。又如春天里暖阳下平静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不起一丝涟漪。
怀抱着这个孩子,她忘记了旅途的疲劳,感觉不到天有多寒冷,只愿久久地抱着,温存着。爱不释手。
当晚,郭家的母亲,也就是秦母的小姨。向她交代这孩子的一些情况,边说边收拾孩子的衣服。有种如释重负,回归从前的感觉。
时间过得太快,转眼间到了腊月的二十九,秦家夫妻俩要带着孩子返程了。刚走出不远,郭家媳妇特意追在秦家媳妇的后面,递上来一个红包袱。特加嘱咐道:这是一件洗干净了的黑粗布棉袄,孩子从医院里抱来时就是用它裹着的。
这会儿,郭家的老父亲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大门的东门框。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这下好了,终于解脱了!
腊月二十九,全国人民似乎都沉浸在迎接新年的喜悦气氛中。秦家夫妻俩虽然还奔波在通往丰县老家的路上,过年的东西顾不上操办,但他们的心地里却开出了幸福的花儿。
一路上秦父与秦母轮流着抱孩子,把这个小生命视若珍宝。两人的眼睛全部都落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就连抱孩子的姿势,以及抱孩子时要用多大的力度,都拿捏的相当得当。
一个还未满月的孩子,在短短的二十多天里,已为几家人做了孩子,有了好几对父母,命运完全是操纵在这几个大人的手里,自己却还全然不知。
一个孩子是一件物品吗?不,不是,她是一个生命,会慢慢地长大,懂事,感知这个世界的丑与恶,感知人间的冷与暖!
也许,在每一个人的一生中,都或多或少的经历着一定的磨难,只是有的人早了点,有的人晚了一些,但愿这个孩子属于前者,往后的人生路福之将至,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