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渭源】散文|父 亲 |张维强
壹
父 亲
文/张维强
天蒙蒙亮,街道里已是车水马龙,四处闪动的流光夹杂着昏黄不定的街灯,让这座小县城倍感亲切。我的女儿拉着我的手,探着小脑袋不停的问这问那,还要求让我背她。小小的愿望,让我这个许久未能回家的父亲感到无比温暖,我微笑着侧眼看了看小家伙,蹲下身,展开双臂,她像个泥鳅似的呲溜窜进我的背窝,双手抱住我的脖子,还用她那小嘴巴不停地触碰着我的耳朵。此刻,冰冷如刺的冬晨不在是寒冷的,暖流在我躯体里不停地流动。我慢慢地起来,女儿兴奋地说道:“爸爸比爷爷厉害。”
孩子无意间的话语,勾起我儿时的记忆,就像炽热阳光里的冰块,慢慢地融化开来,尘封已久的一幕幕骤然涌上心头。
小时候,家里很穷,包谷面、玉米面很难吃到,偶尔一次白面,父亲总是不吃,悄悄地留给我们吃,还装作不以为然的表情说:“不就是一顿白面吗?我要留着肚子过年吃肉”。父亲的回答是言不由衷的,从他那侧而不视的眼神中,我仿佛看到了父亲内心无奈的辛酸。
后来,母亲做起了生意,场面不大,就是隔三差五地出去串乡走村,收入不是很好,但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已经是求之不得了。这时的父亲,就承担起了全部的农活,早出晚归,奔波于田间地头,操心儿女生活,很难照顾自己。渐渐地,他那高大坚实的身体不再挺拔,弯腰驼背间多了不少沧桑,也不苟言笑了。
再后来,由于母亲人品好,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总会光顾母亲的小摊,母亲索性在镇里的街面上租了一间很小的摊位,买一些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一年下来也赚了不少钱。随着母亲的生意有了规律,也就能抽出点时间来帮忙打理家里的农活,给父亲减轻了很多压力。这时候的父亲,比昔日好了很多,还经常带我们去三公里以外的朋友家看电视。
那时候,电视是稀罕物,方圆几十里也没几台。每到晚上,全村的老少爷们都会不约而至,甚至像我们这样的外村人也不例外,就像上下班一样,按时按点集合。刚开始,我总会拉着父亲的后衣襟回去,在父亲温暖的脊背上回家。每当这时,父亲总是笑呵呵地说:“下次不带你了。”我一听,抹着鼻子大哭大闹,父亲一看我动真格了,也就很无奈地说:“下次带你去。”
这样的日子也就十来天吧,有一天,父亲突然不再带我们去看电视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父亲背着电视进了家才知道,朋友家的婆娘给了脸色。就这样,我们家有了自己的电视,这件事对于我们来说,不就是买了一台电视吗,可对于父亲来说,可不只是一台电视那么简单。从那时起,我才发现,父亲的内心深处有颗强大的心在跳动。
十年以后,我上了高中。由于学校离家远,每次都要乘坐班车回家,车费一个来回也要十元钱。那个时候的十元钱不是一个小数目,能顶我在学校里一个月的伙食费,也够我们全家半个月的支出。为此,一学期下来,我回家的次数也就两三次,父母也很少到学校看我。在此期间,我清楚地记得,父亲来过一回。
那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随着清脆的铃声,平静的校园沸腾了,下了课的学生就像飞出笼子的小鸟涌向校园北边的食堂。我在人群中看到父亲在向我招手,由于人太多,没来得及回应就被挤到了墙角里,加之个头小,费了很大的劲也没能看到父亲。就在我焦急万分时,我看到父亲佝偻的身影穿过拥挤的人群,爬过一道不高不低的栅栏,钻过一片草地后,惦着脚尖四处张望。此刻的父亲,两鬓白发,臃肿的身子,发白的着装,泛黄的布鞋,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父子俩的见面短暂而简单。我总会问一些家中的事情,而父亲的回答总是很好。但这回,我发现父亲的脸色很差,气息也有点急促,眼睛不是那么清澈,泛着泪花。一向谨慎的我问父亲“您病了?”,而父亲的回答依旧是“很好”。后来,在姐姐的回信中才知,父亲得了重病,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大学毕业后,我来到了新疆,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而此时的父亲有不远万里来到新疆,帮我带小孩。我于心不忍,提出请保姆的想法,但被父亲决然回绝了。父亲说“你上好班就成。”
岁月不饶人,父亲渐渐老去,而我也是人到中年。尽管如此,我始终是父亲的儿子,父亲始终是我的父亲,就像我的女儿说的“爸爸比爷爷厉害”,等到父亲变成了小孩,我会拉着他的手,陪伴余生,带他去远方,寻找已逝的时光。
2019年12月17日,送女儿上学的路上触景生情,有感而写。
作者简介
张维强,甘肃渭源县人,现居新疆,喜欢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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