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有故事】亲历新中国教育七十年（十） / 四六文摘

冉乃彦

冉乃彦，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中国教育学会自我教育学术委员会副主任，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首届访问学者。兼任中国家庭教育专业委员会学术部理事，中国家庭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北京关心青少年教育协会副会长。长期从事青少年儿童、家庭教育、自我教育、发展心理和科研方法研究。2005年获得全国关心下一代工作先进个人称号，2015年获得中国生命关怀协会全国百名优秀志愿者称号。2017、2018年获得家庭教育金推手奖。出版《生命教育课》《真正的教育是自我教育》等多本著作。

1954年

让人怀念的老北师

北京师范学校是办的很好的一个学校，校友们每次聚会，都为这个有特色的学校没有坚持办下去，感到十分惋惜。

很高的办学质量

首先，有一批优秀的教师。刘梦华老师教教育学，他后来到北京教科所担任教学研究室主任，领导我们进行整体实验研究；徐应隆老师教语文，他后来跟随王胜川，在工读学校当教导主任。有一次，他带领工读学校的学生，排着整齐的队伍，身着洁白的制服，吹号打鼓，大踏步进入大会会场，和马卡连柯《教育诗篇》中情景完全一样。徐老师后来到北京教科所当德育研究室主任，还领导我们创办了《班主任》杂志。音乐教师曹轼甘，颇有艺术家气质，他的即兴发言，往往是诗与歌交织，有时候自己高歌一曲，有时候指挥全场大合唱，让我们这些未来的教师倍受感染，也增长一点艺术细胞。美术老师孙之信、教国画的谢时尼等老师，当时已经是社会上的知名画家。体育老师高磊和同学关系密切，有一次体育课集合列队的时候，高老师忍不住噗嗤乐了。原来正当二八月乱穿衣的季节，爱美的李春阳同学是白色的背心、短裤，而他旁边来自农村的刘子敏同学，还是一身黑棉袄、棉裤。王明远教历史，他有一句名言“多活一天，就离死近一天”，引起了我们的哲学思考；地理赵老师，要求我们很严格，每堂课都有一个两分钟的测验。有一次我抱着侥幸心理，没有复习，结果得了这辈子唯一的一个二分，我把它一直夹在书里，警钟长鸣。

学校设有晚自习，同学们都能够自觉学习，老师们也经常来教室解决同学学习上的困难。一排排明亮的日光灯，照射着一个个埋头读书的同学，又一次感到这里就是新中国教师的摇篮。

和普通高中一样，教育部对师范生也颁布了优良奖章制度。要求是每个学期每门功课的总分必须是四分、五分。一些同学学习很好，有的科目甚至很突出，但是十三门功课都在四、五分，就很不容易。结果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得分均匀，获得学习优良奖章。

像一个大家庭

老北师的氛围很像一个大家庭。不仅是因为师哥师姐的称呼，还因为所有同学的志向都是当老师，容易想到一起去；老师和学生又都住校，早晨一起在操场锻炼身体，晚上学生有时候也去老师宿舍串门。老师很像家长那样呵护我们。尤其是教导处有一位乐老师，更是充当了奶奶的角色，经常问寒问暖，关心同学无微不至。

学校经常开展高年级与低年级的交流活动、同年级的男女班之间的友谊班活动。女生班的同学，多次利用星期天时间，偷偷把男同学的被子拆洗、晒干，还要抓紧时间，在男生返校前缝好。

丰富的社会实践活动

学校还组织同学参加丰富的社会实践活动。记得由师范学生组成两个十一游行的体育大军：女同学手持藤圈，身穿白色体操服；男同学手握哑铃，身穿白色背心、长裤。当时我们只觉得自己的胸肌太不发达，一点不像运动员。

我和一部分同学，作为学生代表，参加了五一游园活动。我们被指定站在中山公园大门两侧，迎接来宾。只见一辆黑色轿车以很快的速度开进了大门，猛地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我们都惊呆了。身材魁梧，满面红光的毛主席，下车后，在距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举手示意。车的另一侧是胡志明主席，下车后也频频向大家招手。参加游园活动的人很多，毛主席走到哪里，人们就蜂拥到哪里。毛主席走向藤萝架下的一个茶几前坐下，人们又踊了过来。我们还有维持秩序的任务，就是拦着大家不要太靠近毛主席。其实根本拦不住。连我们自己也不时地回头看看毛主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工作人员只好劝毛主席尽快换个地方。

六一游园活动，北师很多同学参加了服务。前一天下午静园，做工作检查。我和两个同学分配在北海公园北岸，站在铁栏杆旁边，准备接受检查。忽然发现几个人从东边走了过来。“啊！周总理”一个同学惊叫起来。周总理竟然慢慢走了过来，用炯炯有神的眼光看着我们：“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我们是北京师范学校的学生……”周总理“哦”了一声，笑眯眯地看了我们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作为师范学生，需要尽早接触自己的教育对象，了解小学生，学校就组织我们在假期，自愿到学校去当辅导员。我们在学校老教师的帮助下，掌握了一些工作方法，学习了他们的经验。

（照片是假期担任少先队辅导员的同学，我在左七。左一是李宝林，后来是鲁迅中学老师；右二是李经顺，他是印尼华侨，在印尼排华时回国上了师范。）

在暑假后，为了丰富学生生活，学校还举办了学生展览会。老北师的学生很多是多才多艺。一个班一个展台，我记得我们班崔乃乾自己制作的拖鞋，引来了同学们的赞叹。班主任赵培庠（他是从西四区委统战部调来当老师）独出心裁，决定为我举办一个个人展览。同学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搜查”了宿舍，把我的书、读书笔记、日记，甚至我盲目赶时髦学习世界语的卡片也拿来展览。当时自己内心有骄傲情绪产生，幸亏我母亲参观之后，表情冷淡，而且从未再提起过。这件事对我一生都有重要作用——永远要实事求是地看待自己，永远不要有虚荣心。

在寒暑假、节假日，我还参加了文津街北京图书馆举办的讲座，当时，学术呈现繁荣的景象，来到群众中做普及工作的都是一些大学问家。例如哲学家冯志讲席勒；科学家袁翰青讲原子弹；著名演员苏民讲诗歌朗诵。这对于我一个求知欲十分强烈的小青年，简直是如鱼得水，我保存的讲座材料，就有近二十份。这对于我开阔眼界，提升认识，日后的成长，做一个优秀教师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