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人忆 | 经商

作者简介：老农民（网名），五台豆村大石岭村 人。受过苦，教过书，做过饭，修过路，架过桥，背过窑，经历颇丰，终无所成。曾任职于忻州师院，现已退休。

经商

——壮年纪事之一

我把大学毕业(31周岁)到退休定为壮年。今天所写得《经商》就是壮年时期唯一一次钻钱眼的经历。因为头秃(相对于头尖)，钱眼又太小，实在无法钻得过去，最后以成仁告终。也证明了自己不是那料，即使后来全民经商的大潮滚滚而来，自己也没敢轻易离开这一亩三分地儿。

这事说起来还有个缘由。

上大学那会儿，家里还有三口人要生活，即使是凑乎着，三年也落(là)下一屁眼两胯骨的饥荒(债务)。我自己毕业当了教师，上课连个手表也没，时间只好遥估，实在寒碜得很。当时真是郭二撵狍子——钱儿(qiánr)当紧。自己左思右谋，靠这四十多元工资，什么时候才能还上饥荒，买个手表。人常说，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富。干个什么买卖才能挣点外财，即使打不了饥荒，至少也该打闹下个一百二十元的上海表哇！

这样想来想去，突然觉得贩一回"灯笼红"甜瓜，最赖挣个手表是没有问题的。事情还没着手，先就盘算了一番。当时的"灯笼红"在忻州地区周围是很有名气的，绿皮，红瓤，又沙又甜，咬一口钻脑子的香，是当时人们渴望解馋的东西。在忻州地头，有同学帮忙，可以最低价买进好瓜。运输公司有朋友是调度，也可以先用车再付钱。想着想着好像钱已到手，表已戴上，不时还要弯弯手臂，看看时间……

等到大卡车走在回五台的路上，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肚子的高兴劲儿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紧着给司机递烟。为了表达敬意，烟瘾本来不大的我，也陪师傅一根接一根地抽，不大一会儿，喉咙发紧，两眼迷糊，脑子一片苍茫，好像有些醉烟了。车到东雷，听说西雷唱戏，决定拐个弯到那儿看看，心想这么好的瓜，这么便宜的价钱，肯定一会儿就能处理半车。车停在戏场院的旁边，摆开阵势，又打开几个好瓜作幌子，亮在车前，招呼着人们买瓜。大伙儿渐渐聚拢了过来，闻着瓜香，啧啧称赞；问问价钱，也说不贵。还有人打探，能不能用玉茭换。我心想那不是一倒手变成两倒手了，还得出退玉茭，费时费力，趁咱是个做买卖的，一捣点，说不定赔得连家门儿也寻不见了。考虑到这些，干脆回答道：只要现钱。忽啦一下，围着的人群就散去大半。剩下不多几人好像是出门子的、有工作的买了一些。前前后后在那儿耽搁了大约两个钟点上下。过来买瓜的始终稀稀拉拉，不十分踴跃。总共也就处理了大几百斤。知道再呆下去，也不会有戏了，只好收拾起程。

再往前走，已是午后，没得水喝，沒得饭吃，心焦口渴，肚饿身乏，人很快蔫蔓了：少精没神，无精打彩，来时的兴头劲儿瞬间去了大半。自己心上焦急的很，心里嘀咕，亏自己出身农家，生活在农村，也算是了解农村生活的，怎么想的和实际情况这么不符。连老百姓那时手里没个现钱也竟然不懂，真是惭愧惭愧。而面对一卡车的“灯笼红"，心里着实犯愁了：自己拉的是水货，讲究的就是时效性，处理越快越好，否则照料不好，脱水，腐烂，恐怕没几天只能剩些蔫蛋、烂瓜，吃不能吃，扔了又心疼不下去，到那时，恐怕哭皇天也没泪了。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事运不济，恐怕喝凉水也会插牙。这样着又去了几个村子，一说要用现钱来买，围过来的人总又忽喇喇散去，摊子还没等展摊开，便又只得收起。由于没有多经事，稍有不顺，便慌慌张张没有了主意，心里着实焦急，可就是不知如何是好……

由于一路的耽搁，车到豆村已经是下午四点，好在夏天天还长着呢，顾不及吃饭，先处理“灯笼红"。先把大部分卸到豆村供销社，再把少部分送到闫家寨，分别由两位同学兼朋友去想办法，至于怎样处理，我已没有心事掺搅了。

等到把诸事处理完毕，回到豆村供销社招待所歇下，已是晚上八点多，这才想起已经两顿没吃了。同学拿来好些三尖子，就着开水，约约了饥，躺在那里，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么着只能一夜无话……

也许大家已经猜到了结果，这一趟买卖下来打饥荒无望，买手表没门儿，只赚了个吆喝，不赔不赚，闹了个"肚儿圆"。即使这样，我也万分庆幸，因为那时真的是赚起赔不起，至于其中的一路操劳、辛苦，只当是应该付出的学费。

文/老农民 原创

编辑/五台人(sxwutai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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