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酷吏的炼成，女皇有份
——读《新唐书·来俊成传》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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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具历史常识者都知道来俊成为武则天时有名之酷吏，其折磨囚犯的手段，在在令人发指，史书中有详细记载，不再列举，我感兴趣者，是来俊成如何成为一名酷吏的？
来俊成京兆万年人。父操，博徒也，与里人蔡本善。本负博数十万不能偿，操因纳其妻，先已娠而生俊臣，冒其姓。（《新唐书·来俊成传》）
也就是说，来俊臣的父亲是蔡本，因为赌博输钱，把已怀孕的妻子抵偿给了同样是赌徒的来操，俊成生下来，就姓了养父的姓。来操、蔡本本是同乡，蔡因为欠来赌债，竟然以怀孕的妻子相偿，而来操居然毫无愧疚之意接受之，怀孕的妻子，在他们眼中，也就是一笔赌债而已！赌徒之无情可见一斑。其生父养父均为赌徒，他的天性中，不能不带有赌徒之无情因子。而其所接受的家庭教育，亦可想而知矣。
但赌徒的儿子不一定就成为赌徒，后天的教育与社会环境也非常重要。来俊成生长的社会环境又如何呢？
天资残忍，喜反复，不事产，客和州为奸盗，捕送狱，狱中上变，刺史东平王续按讯无状，杖之百。（同上）
其赌徒的本性再加上这样的家庭教育，形成了他“天资残忍，喜反复，不事产”的个性，结果沦为奸盗，被送进监狱，还不老实，又诬告别人谋反，罪加一等。假如到此时，吃尽苦头的他能够幡然悔悟，重新做人的话，或许还不至于沦为一名遗臭万年的酷吏的。然而不然，时事造英雄，武则天称帝，对李氏宗族及其忠臣大开杀戒，于是，正在服刑的来俊成看到了一线转机：
天授中（武则天称帝后的年号，公元690～692年），（王）续以罪诛，俊臣上书得召见，自陈前上琅邪王冲反状，为续所抑。武后以为谅，累擢侍御史，按诏狱，数称旨。后阴纵其惨，胁制群臣，前后夷千余族。生平有纤介，皆入于死。拜左台御史中丞，中外累息，至以目语。（同上）
原先审判来俊臣的刺史王续因罪被杀，来俊臣看到机会，在狱中上书武则天，正中其下怀，被很快提拔为负有监察之责的侍御史，审判诏狱中的犯人，深得武则天信任。武则天明知他的残酷，却放任不管，以此来胁制众大臣听她的话，被来俊臣夷灭的家族居然达到上千家，其残酷真是令人发指。而他居然官拜左台御史，专门监察在京百官及军队，其权力不可谓不大。
由此可见，来俊臣其实就是武则天所豢养的一条疯狗，让他咬谁就咬谁，而疯狗一旦发疯，则很难控制住自己，有时候连自己人也咬，这不，他连武则天的侄子、女儿与面首也咬上了，其结果可想而知了。
初，俊臣屡掎摭诸武、太平公主、张昌宗等过咎，后不发。至是诸武怨，共证其罪，有诏斩于西市，年四十七。人皆相庆曰：“今得背着床暝矣！”争抉目、摘肝、醯其内，须臾尽，以马践其骨，无子余。家属籍没。（同上）
其下场比一条疯狗还惨。
从其传记中可知，酷吏是这样炼成的：遗传占一成，家庭教育占两成，余下的七成应归功于当时的社会环境，尤其是武则天的赏识、提拔与重用。假如没有后来武则天的称帝与大杀李氏宗族与朝廷重臣之需要，恐怕来俊臣再有成为一名酷吏的天分，也得乖乖地呆在狱中服刑与重新做人了。所以说，来俊成之所以成为来俊臣，武则天功不可没。《新唐书·酷吏传序》不也言“非吏敢酷，时诱之为酷”吗。一个有趣的现象是，疯狗伤人，人们在扑杀疯狗的同时，还会去追究主人的责任，而由皇帝所豢养的“疯狗”，一旦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人君只需抛出这条疯狗，就足以弥平众怒，自己不用承担半点责任。此规律不但古代通用，而且今日依旧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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