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看郁达夫如何做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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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达夫于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廿八日抵达新加坡,接受《星洲日报》聘请,成为副刊编辑,编辑纯文艺副刊《晨星》和《文艺周刊》,以及《星洲日报》晚版的《繁星》。此外,后来星洲日报社还出版大型《星光画报》,每月一册,其中文艺栏,也由郁达夫负责。此项工作,一直持续到一九四二年二月四日他逃出被日军包围着的新加坡。
他接手《晨星》后,即亮明自己的目标:
《晨星》这一块小园地,若能在星洲、在南洋各埠,变作光明的先驱,白昼的主宰,那岂不是祖国之光,人类之福?
我所以只在希望,希望得在本刊的这一角小田园,而培植出许多可以照耀南天,照耀全国,照耀全世界的大作家来。(《〈晨星〉的今后》一月九日)
而这一目标的实现,还要依靠众多的作者。于是他热情地向作者呼吁:
《文艺》旧有的读者、作者,希望仍能一本旧日爱护本园地的热意,照旧日的样子来督促,来投稿,使这一星期一次的小园地,不致荒芜,并且更能发出新的力量来,助我们国家民族复兴的成功。这想不仅是我这编者的期望,当亦为诸君所乐与合作的一件大事业。(《接编〈文艺〉》一月十五日)
有了目标,还要拿出具体的措施来才行,他对自己的要求是:
第一, 既然做了一方文艺的编辑,则这一方的责任,自然应先尽到,看稿不草率,去取不偏倚,对人无好恶,投稿者的天才与抱负更不得不尊重,这些当然是编辑应尽的职分。
第二, 一个编辑,虽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可是读书、修养、批评眼的琢磨,也应该与时俱进;看稿的时候,原须不忘教,也须不忘学,教学并进,竭其全力,以期负起此职。这虽是对一般人都可以适用的为人之道,但对于编辑,尤其是副刊的编辑,更应该如此,总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开风气,亦顺潮流,去时代不能太远,提问题不能太高,实事求是,以汗水来做天才的养乳,这就是我以后在编辑职内想努力的目标。(《编辑者言》一月十九日)
在发现作品中存在的问题时,他也毫不客气地加以指出。在编副刊两周,看稿一千余篇以后,他发现这些作品中普遍存在着“差不多”与“文字不够洗练”的问题。
关于“差不多”,他这样写道:
同一件事情,同一个主题,我们写的时候,可以从许多的角度来写的,而南洋的作者,却是只从正面入手的居多。……所以,根本问题,还是在我们的不肯下功夫,与用全心力。这一点,我想与投稿的诸君,再来共同地努力一下。
至于文字的不够洗练,他也提出了解决之道:
在这里,我才看出了南洋的青年,读书读得太少了的弊病。……读书要眼到、心到、口到;多读、多写、多想、多改,是补救这一个缺点的一剂对症药。(《看稿的结果》二月二十六日)
当然,编者也非十全十美的,当意识到自己做得欠妥时,他也毫不吝啬地向读者与作者致歉:
因为登载了同事郑卓群、金鉴先生的一篇文字之后,致来回往复,不得不登彼此的答辩。结果《晨星》仅有的半面篇幅,全部不得不为这些占去。编者在这里,首先得向读者诸君道歉。
其次,更有许多作品,是预备逐渐在《晨星》上发表的,但因此结果,都不得不暂时搁起,编者在这里又不得不向投稿诸君深深地道歉。(《编者启事》三月十八日)
......
鄙人喜欢舞文弄墨,也发表过一些作品,打过交道的副刊编辑少说也有二三十人,其间不乏优秀者。但也遇到过一些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编辑,比如说某省一文学月刊的主编,他本人即是一作家,却对人这样说,自然来稿一般不看,因为光关系稿都看不过来。如此主编,则其编辑的月刊之衰微自然是预料之中的事了。而这样的文学期刊,恐怕还不在少数。正因如此,当看到郁达夫如此做编辑,就不禁眼热心跳,从一名作者的角度羡慕不已,也就不惜做了一回文抄公,从秦贤次编、台湾洪范书店出版的《郁达夫南洋随笔》一书中摘抄了上述内容与大家共享
二O一O年十月廿四日上午
(刊《文汇报·笔会》2010.12.8
此文收入《布袋集》)
(特别鸣谢 照片拍摄 蔡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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