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学】西 嫂

文/秦运珍

西   嫂

和西嫂相识于悉尼的一家康复医院。由于家里有病人住在这里，那些日子，我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就这样遇到了西嫂。其实西嫂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来自广西，权且叫西嫂吧！

西嫂五十多岁，典型的南方人，个子不高，身材瘦瘦的，黑黑的脸儿，棱角分明，透着能干和坚强。那天在水房里打水，她说我脚上穿的鞋子很好看，问我是在哪里买的，能不能帮她买一双，由此拉开了话题。

原来西嫂也是在这里进行康复的病人。西嫂的老家在市郊区，家里有地，老伴在家务农，还有一双儿女，已经长大成人。两年以前，西嫂通过中介花了二十多万人民币，办理了来澳洲打工的签证，来后先是在农场干活，她说干农活很累，并且换了好几个农场，原来持打工签证的人员，在一个农场干活，不能超过六个月，所以说要六个月一换防。后来，通过同来的姐妹们介绍，她来到悉尼一个华人家庭做家政工。今年大年三十，是她来到第二个家庭的第二天，她说早上起来，她正在打扫卫生，忽然感觉头疼，而后又觉天旋地转，再往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到醒来之后，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原来是在她昏迷后，主人叫了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经诊断是脑出血，手术后，转到这里做康复治疗。

悉尼的这家康复医院是公立的，分上下两层，共有54张床位，不知什么原因，只有一层住了病人，另外一层则空闲着。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包括大医生、助理医生、护士、康复师、勤杂工等工作人员，大约有几十人，由于是康复医院，不以治疗为主，大医生每星期只有两次来查房，这里说的大医生，其实就是主管医生，病人多数时间是和护士打交道，这些护士们和国内的护士职责有所不同，他们每天除了对病人进行必要的检查、监管、治疗，如测量体温、血压、心律、服药外，还要负责病人喝水吃饭，照顾病人大小便，洗脸，洗澡，刮胡子，完全不能自理的病人，还要借助吊车，专用轮椅，帮助他们上下床，护士们真的很辛苦，但听说工资很高。

和西嫂接触多了，每次见到她，西嫂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要回家”。“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作为远行人的西嫂，年过半百，万里超超，漂洋过海，来到澳洲洋打工，沒承想，病臥床榻，她多么渴望亲人们围坐床前，端茶递水，就是说上几句家乡话，也会感到心中温暖啊！可是这简简单单的需求，西嫂也享受不到，由于疫情，澳洲封国封境，她的老伴、儿女、亲人们一个也不能前来，而西嫂刚刚手术，更不能独自乘飞机回国，更要命的是西嫂脑子里还长着一个瘤子，已经好几年了，我们说你身体这么不好，怎么还来打工？西嫂只是苦笑不语。

西嫂告诉我们，雇主把她送进医院后，从来没有看过她，她所要的东西，只有一个同来的姐妹，轮到工休才能送来，所以就有了让我帮她买鞋的要求。每当看到西嫂那孤独落寞的背影，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

医院里我们这几个华人家属，了解了西嫂的处境，纷纷询问她有什么困难和要求，能帮助的，我们一定尽力。西嫂每次都婉言谢绝，但细心的家属们，还是从西嫂的言谈话语中听出了蛛丝马迹。医院里一天三餐都是免费的，咖啡、茶随时供应，但这三顿饭全都是西餐，虽说鸡鸭鱼肉都有，营养丰富，但做法和中餐大不相同，都以蒸煮为主，少盐寡味的，真的吃不惯，因此我们在给自己的家人送饭的时候，就多带一点，送给她吃，西嫂需要的东西，家里有的就带来，没有的就去买。必竞天下华人是一家吗！

近日，悉尼疫情严重，德尔塔病毒肆虐，染疫人数不降反升，封城隔离政策更加严厉，也不知西嫂近日如何？待允许出门时，一定去看看她。

【作者简介】秦运珍，笔名秦大学，天津老三届下乡知青，高级经济师，现旅居澳洲，系澳大利亚新州华文作协会员，全澳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