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里的枣子,长长的情
晨风,微凉。
乡野,有了秋的影子。
夏绿,依然葱笼,细细一看,墨绿悄然跃上枝头。
夏末,秋初,你是喜欢秋水天色的宏大阔远,还是丝瓜,南瓜,苦瓜,冬瓜花。
当然,且不论什么儒雅和凡俗了。
这个时节,我喜欢由青变红的枣子。
初秋的枣子,先是有一点点的红韵,后来渐渐扩散,慢慢变深,半红,直到通红的一枚,一枝,一树,一园,一个秋。
小时候,枣子,是最爱。
家宅上,东一株,西一颗的枣树,大枣树孩子抱不来,小枣树大人双手匝不拢。小棘棵一丛丛的满了宅东的空场。有早熟的稙枣,晚熟的苠枣,大个的铃枣,精美的小酸枣。
小时候,听奶奶说:
“七月十五挂红枣。”
我们就开始盼着。
日子,无论走多快,好像都嫌慢。
“奶奶,今儿个几月了?”
奶声奶气的问话,迎来了摸头的爱抚,和蔼的应答。
“看看棒子吐须了吗?梭子秀齐了吗?”
仰脸看。
枣树上,枣子成串。
走上岗。
棒子地,棒子须刚吐丝,梭子尖才露头。
枣叶翠绿,枣子青青。
“奶奶,棒子吐丝了,枣子怎么还不红?”
“快了,快了,你看,枣子已经白背,快红,快红了。”
奶奶一脸笑,孩子心里甜。
一双孩童疑惑的眼睛。
一颗孩子期待着的心。
枣子,甜了。
喜出望外的孩子们。
枣渐红的日子,恰恰是奶奶说的七月十五(农历)。
其实,这时候的枣子,只是枣树向阳的一面,刚刚有了渐红的意思,大部分的枣子,挂着淡淡的红韵,摘一枚,咬一口,枣子确是甜甜的了。
从这时候开始,奶奶从早到晚,只有吃饭的时候才离开枣树一小会儿。
一把莆扇,一个莆团,枣荫下看枣的奶奶。
丰收年的枣子,结的密。用奶奶的话说,枣码子上结的枣,像蒜辫子似的。一颗枣码可以结十余枚枣子,真的是成嘟噜成串,长长的枝条,被越长越重的枣子,压弯了枝杈,低处的侧枝,已经到了离地面很近的地方了,三五岁的孩子,伸手就能摘到甜如蜜的红枣。
奶奶看枣,其实,主要看的是孩子,奶奶说:
“枣树结个枣不易,孩子们吃不多少,祸祸的多。”
家宅北面,是贯穿东西的大路,行走着南来北往的人,也是十里八乡赶集上店的必经之路。宅子东西两面,又是通往南洼的地道,是乡亲们天天走过的要道。只有南面是一段高高的土围子,长满了蒿子,粘柳条子,枸杞棵,枣棘棵。
从枣子渐红,到打枣时节。奶奶大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下地归来的乡邻。
“吃把枣子再走吧,可甜了。”
奶奶,可不仅仅是礼让,而是真心的施予。
在奶奶面前,再顽皮的孩子,也会贴服。因为,想吃枣,就的恭敬的招呼声太太。
在挨饿的年代,一把枣子,可是不小的诱惑。
大人们放下铁锨,搁下锄头,实实在在的吃几枚嗄嘣脆的红枣,说着奶奶爱听的话。
这时候奶奶保准会说:
“多摘点吧,装草帽里,给家人们捎点回去。”
实在的乡亲,年轻的小伙儿,就会高兴的拽着高处的长枝,枣挂,一把又一把的撸着枣子。
这时候,奶奶就会大声的提示着:
“枣子摘多少都行,可别给我弄折了枣枝子。”
奶奶心疼的真的是她的枣树。
有些新娶的媳妇,稍大的姑娘,不好意思来树下摘枣。奶奶就会摘一些枣子,用自己的衣襟篼着,等着她们过来时,便会和颜悦色的让着。
“抓把枣吃吧,甜着呢。”
咯咯咯的一阵笑,熟识了眼前和蔼可亲的人。
奶奶,是枣子的主人,也是播爱的使者。
奶奶在那个时代,用她的长情,亲和着周边的人。
她为家人赢得了口碑,为自己得到了爱戴和尊重。
记得,七五年离家的时候,是枣子正红的时候。
记得,枣树下,奶奶忙碌的身影,和她的招呼声。
记得,时过多年,曾经在老家供销合作社当过售货员的姑娘,在公社粮站上过班的员工,在公社卫生院工作过的医生,都和我讲起过,在我们家吃过甜甜的枣子的旧事。
当然,也记得招呼过他们的那个可敬的老人。
如今,又是秋了。
我记起秋里的枣子,忆念奶奶留下的长情。
注:文中方言较多,音对,字或有误!!
二零二一年八月十六日
辛丑年七月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