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年轻的地址》

年轻的地址

这个年纪就开始健忘了吗?不应该的。

那为什么我连你的模样都要忘记了。

和你认识由来已久了,那时你身后的山谷清幽,溪流响彻,地的灵气也在,瀑柳垂落缕缕潮湿的暮色。

月轮也年年岁岁,白衣苍狗。

不由衷的记忆里坑坑洼洼,仿佛我们只是相识,相知是遥远的事。

但我未曾离开过你的身边,直到我见到了外面的世界,丰富多彩,充满诱惑。

后来我走了,住在你期冀我的精神的彼岸都市。

在架子鼓与电吉他的震响里,辨不清一个轮廓。

在影影憧憧的云厦下,仰望灰蒙与魅的虹雾。

垮塌的流水织锦,车马如龙,如绸缎,如流火。霓虹斑斓的城市,白与黑的路都是一个模样。

文学的碎骨之地,这精神的凯鲁亚克。

岁月历久弥新,我好像再也没见过像你那样的、流淌着一切哲与道、智与思的血液的脉与心脏。

很久之后,我在另一个地方看见了白的、青的山峰,暮雪蔼蔼,洱海苍山,在蓝与碧的湖与海子中,一块块冷澈的玉石砌成了信仰的邸、佛的住处,转经声声,经幡阵阵。信仰洗礼过后的宁与净,思远和淡然,成为我迷失的路上不可多得的救赎。

路途遥远。你告诉我,菩提是非树,花与世界知。

你是谁?是长满毛白杨的故乡还是鸣蝉阵阵的童年?是蒲公英飞舞的原野还是溪水潺潺的山涧?

你又会去哪儿漂泊?

岁月如昨,岁月沉默不语。

时间给每个平等的生命选择了一个杯子代表自己,那么多年,一个个方的、圆的、漂亮的、朴素的杯子生来就盛着同样无色无味的水,只是后来思想变成了茶叶、桔梗、茉莉、苦荞,有营养的、没营养的都被放进了沸腾的水里,热气一冲腾出来,就撑开了丑与美、逆与顺、死与生的界限。

长大后的你注定是一杯住在路上的苦荞,注定要在自己的而立至耄耋里开始“文章千古事,甘苦寸心知的呐喊与喟叹。

再后来的日子是怎样的?一张简简单单的洁白的纸,除了你,谁也无法书写、涂抹、撕裂、粘贴。连我也不能。

最后你会变成一个怪怪的老祖母,秀的眉、褐的眼 、碧的斑,白发盈满了纷纷扬扬的月华,身后山谷清幽,溪流响彻……

月华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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