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 老街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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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小镇的前街,也称为老街,被大小不一平整的石板铺就。下雨天,走的人多了,石板上附有一层薄薄的泥,赤脚走在上面,滑溜的稀泥从趾缝中挤出,有种痒痒的感觉。
穿过区公所那条巷巷儿,就从后街到了前街。百货站、理发店、文化站,还有亮伢子家的豆腐作坊都在老街上相向排列着。豆腐作坊对面的日杂店,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家里来客人了,父亲会拿出一块钱和一个用过的葡萄糖瓶子,叫我去打酒。高兴时甚至会拿出一块钱叫我们去买糖。一分钱一颗的苕麻糖用玻璃罐装着,放在店内的柜台上,散发着想象中的苕香味。我们兄弟三人踮着脚尖、抠着柜沿,吞着口水看着陈咕咚的奶奶,用一把木尺扒拉着从玻璃罐中抓出来的水果糖,“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地在口中数着,然后用一张废旧报纸包好后递过来,我们找一处没人的地方,把报纸铺开,你一颗我一颗把糖分完后,心满意足地回家。路上,还时不时拍一拍装满水果糖的荷包儿。三十几颗水果糖,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比起区公所对面邓家勇伢子荷包儿里的炒苞谷米米,和隔壁汪家黑伢子荷包儿里的苕果果儿,在幼小的心灵里,虚荣心被灌得满满荡荡。
老街药铺似乎在豆腐作坊的隔壁。每次读书经过老街,远远就看见药铺门口的街沿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竹筛或簸箕,晾晒些根、皮、茎、仁、壳之类的药材,还有人坐在街沿上舂药。再走近些,一缕经过岁月沉淀后汇合而成的香气扑鼻而来。
坐堂的老中医应该是我同学大树伢子的爷爷。他长相啥样,我已无从记起,但仙风道骨的作派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端坐在圈椅里,面前的木桌上摆放着线装本的医书、号脉枕,写处方用的毛笔和砚台。一进药铺,就给人一种悬壶济世、仁术仁心的感觉。
清漆斑驳的柜台前,摆放着至少有一尺宽、一丈长的大长凳,供人等待之用。柜台上,常年摆放着捣药钵、木头做的镇纸、戥子秤、算盘和一叠包药用的黄裱纸。柜台里是整面墙的百眼橱,每个抽屉上都贴着药名标签,抽屉拉手被摩挲得油光发亮。橱顶是一排青花瓷药罐,均用红布封口,贴在罐体上的药名标签早已泛黄。整个药铺透着一股古朴雅静之气。
负责抓药的人是谁?我同样记不得了。反正他接过大树伢子爷爷手中的处方,往柜台上一放,再用被他把玩得几乎都有包浆的木镇纸压住处方的一角,按抓药的服数铺好黄裱纸,熟练地取下戥子秤,开始抓药。戥子秤小巧精致,计量单位能精确到“钱”。抓药时,他会先将秤盘倒置,用秤杆轻轻敲一敲盘底,抖落秤盘里残留的杂质,然后左手提秤向百眼橱走去,右手拉开抽屉,抓出所需的草药往秤盘里一放,秤砣早被左手划拉到所需剂量的星子上。我很惊奇每一味都称得那样准,秤杆不阴不旺刚刚好。遇到需捣碎的药时,他会把称好的药倒入捣药钵里,叮叮咣咣地捣几下后,捧着捣药钵将捣碎的药倒到铺好的黄裱纸上。等药抓齐后,他会再核对一遍,确认无误后,便将黄裱纸四角收拢,折成斗状,撴一撴,包成一个方棱出角的梯形,然后一包包码起来,再将处方放在药包上方封顶,扬手抓住吊在头顶线砣上的线头,顺手轻轻一悠,悠到所需长度后,横一道、竖一道绑好,再打一个便于提携的结。他把一捆药往旁边一推的同时,顺手拽过柜台一角的那架大算盘,噼哩哗啦地拨弄着算盘珠子算账。若是老主顾的话,会问一句:“还是记账?”
我去药铺抓药就长期记账,等父亲领到第二个月的工资后,再去抓药时就结清原先的欠账。父亲身体欠佳,家里长期弥漫着中草药的味道。父亲隔三岔五就会从《毛泽东选集》中拿出上次的药方,叫我们去药铺抓药。我们兄弟三人总是推三阻四不愿去,再近的距离,也会耽误我们弹珠珠儿、扇烟纸盖儿、吊丢儿的时间呀。父亲只好用威严的口气,命令兄弟其中一个去抓药。
我上小学二年级的那个暑假,地上像着了火一样,这种天气太适合晒干洋芋片儿了。母亲一人在家洗、切、焯,准备晒洋芋片儿的一切工序,只等父亲中午下班后,把焯好的洋芋片儿背到河坝,一片一片地铺在鹅卵石上晒干。中午,父亲回到家里,又从《毛泽东选集》中拿出药方,直截叫我去药铺抓药,这次我没推辞,顺从地接过药方出了门,没想到两个弟弟也跟在我屁股后面去了药铺,挨个跪在药铺的大长凳上,虔诚地看着别人抓药。
当我们兄弟三人提着药包,追追打打拐出区公所那个巷巷儿时,远远就看见我家那爿老式的板壁房子,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已经轰然倒塌,尘埃满天,母亲则站在街的对面,望着废墟,瑟瑟发抖。所幸,无人员伤亡。
所以,对老街药铺,我别有一种情怀。
(作者现供职于巫山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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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刘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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