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 清明节的追思

　卢祖政　      

今年清明节是个春光明媚的日子，趁着好天气，我和老伴驱车前往官渡镇，分别到伯伯、伯娘的墓前进行祭拜。按照习俗烧纸、插香、磕头，深深地缅怀两位老人。一时间，件件往事涌上心头，那慈祥的笑容、亲切的话语、伯伯伯娘的音容相貌不断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伯伯、伯娘与我本来没有血源关系，只是同姓。伯伯叫卢进信，伯娘叫吕伦秀。那我们是怎样结缘的呢？伯伯、伯娘没有后人，一直琢磨着抱养一个孩子，但阴差阳错没能成功。1963年下半年，我去双庙小学二姐夫处，当时，伯伯正在双庙小学作炊事员，他看见我和妹妹两个很是可爱，又父母双亡，便直截了当地向我二姐夫提出，要收养我们兄妹俩，二姐夫与二姐商量后没有同意。

虽然未能如愿，但伯伯、伯娘对我们的爱一直没有终断过。1964年春节他们接我和妹妹到他家过年，他老俩口高兴极了，给我们做了不少好吃的菜。自从母亲去世后，我们还没有过过如此好的年，兄妹俩感到非常的幸福和温暖。

后来，我在官渡区公所当通信员时，伯娘见我鞋子破了，专门给我做了双布鞋，我穿起特别舒服，一股股暖流从脚暖到了心头，好似妈妈给我做的新鞋。1964年12月我报名参军被录取，离别时伯伯摸着我的手说：“娃娃，到部队要听首长的话，好好干。”说着说着，伯伯忍不住流下了泪。我也含着泪对伯伯说：“我听您的话，一定会好好干的。”

相隔六年后的1971年冬天回家探亲，我从城里专程到官渡乡三堰村看望伯伯、伯娘，那时伯伯在坪南乡供销社工作。接到消息后，伯伯匆匆忙忙地连夜赶了二三十里路，气喘吁吁地赶回家。一见面就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就像慈祥的父亲见到久别的儿子一样，好吃的东西统统拿出来给我吃。伯娘不顾劳累，还专门往返二十几里路到三关村的山上砍来一捆柴，打豆腐给我吃。那动人的场面，感人的情节至今还在触动着我，难以忘怀。

1973年我从部队复员被分配到当时的中和区（后来的秀峰区）工作，也安了家，我接伯伯到家里来玩，住了几日他就回去了，隔了一段时间，他不声不响地亲自送来了两床棉絮，我们都很吃惊，也没请他买呀，我不解地望着他，他说：“看见你们床上还铺着稻谷草，我就给你们买了两床。”睡着伯伯买的棉絮真暖和，我重新又享受到父亲般的温暖。后来，伯伯到处弄来狗皮，经过加工后，又请裁缝到家里住了很多日子，一共做了6件狗皮背心，给我们六姊妹每人一件，姐妹们无不感动。

1980年4月，我调任官渡区委书记，伯伯、伯娘很是高兴，亲自招待送我的几个同志。从那时起，我们相处更加密切，我真地过上了有父母的日子。他们专门养了几只母鸡，生的蛋首先满足我吃，只要下乡回来就给我弄好吃的，宁肯自己不吃。洗衣服的事都是伯娘包了的，我从不操心。有次我生了点病，抓了两副中药，伯伯将药熬好后，亲自送到区公所，当时我在大会上讲话，他直接送到主席台上，我喝了他才走，在场的人也都没有异样的反应，都知道伯伯的为人和处事风格。

1981年5月1日，老婆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官渡区公所，这下可把伯伯、伯娘高兴坏了，伯娘负责弄好吃的，伯伯成了娃娃头，带着娃娃们上山捉鸟、下河捞鱼，忙个不停，尽其所能让孩子们高兴，就要摘下天上的星星他也愿意。孩子们喜欢爷爷奶奶，前呼后拥地围着他们转，爷爷奶奶的叫个不停，伯伯、伯娘乐得心花怒放，尽情的享受着天伦之乐，孩子们也乐不思蜀了，都想多玩两天。

伯伯、伯娘不但对我们好，也对别人好。在“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揪斗“走资派”时，凡看到动手打“走资派”的他都站出来给予制止，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作派。伯伯身材高大而威猛，力气过人，疾恶如仇，平时也爱打抱不平，一般人都惧他三分。在计划生育时期，有人将一个女婴送到他家门口，两位老人不忍抛弃，将其收养，并为她转了城市户口，养育了多年后，才转由别人收养。那时他们早已将自己的侄女过继在家，并让其接班参加了工作。他们只是出于怜悯之心，并不是为了防老。有个素不相识的陈姓病人得了癌症，没有钱住院，伯伯、伯娘毫不犹豫地接纳了他，住了多日才离开。有的农村的孩子来官渡读书，没有地方住，他们前后接纳了好几个学生住在他们家里。以上这些事迹看起来很平凡，但做起来很不容易，确实令人感动。

我与两位老人相处了几十年，由非亲非故不断升华为血浓于水、情同父子，除了我的作用外，关键还是两位老人的为人。

一是善良。《三字经》一书的第一名话，就是“人之初，性本善。”伯伯、伯娘的善良、淳朴有着与生俱来的人性，但更重要的还是具有后天的修养。他们同情弱者，怜悯生命，扶持帮助有难之人。

二是无私。他们帮助别人视为一种快乐，不吝啬财钱，也不图回报。实际他们除了穿的用的外，没有什么积蓄和财产。

三是真诚。他们为人实在纯真，没有城府，不留心眼，心底如明镜，清澈透底，光明磊落。

四是重情。他们并不看重财物，看重的是感情。别人投以木桃，他们定会报以琼瑶，这是他们处事为人的原则。

人们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两位老人有恩于我，我怎么报答也不为过。可是令人尊敬的两位老人已相继离世，现在没有了报答的机会，这是我终身的遗憾。这次专程来祭拜他们，以此表达对他们的思念和孝敬。

安息吧！伯伯、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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