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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狗狗

鼓浪屿的角落里藏着一家小小的咖啡店。

店主是个年轻的姑娘，穿白色的裙子，干净的就像门外她亲手种下的蔷薇花。

那天我偷偷钻进篱笆，在门口遇见一只大苏牧，正半眯着眼看着柜台里忙忙碌碌的姑娘，目光甚是温柔。

我屁颠屁颠摇着尾巴跑过去，用爪子巴拉巴拉那只大狗狗，他慢悠悠地回过头来：“哪里来的小不点儿？”

我说：“我偷偷跑出来玩会儿。”

他笑了：“那记得早点回去。”

我歪着头看了看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姐姐，问他：“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他把下巴搁到爪子上，半晌，用力点头。

“她要结婚啦。”大狗狗的声音似乎有些失落。

“什么是结婚？”

“就是穿很漂亮的裙子，然后去牵一个很爱很爱她的男人的手。”

“哇，那听起来很棒。你不开心吗？”

“我很开心。”

“你骗人。”我往前拱了拱，“你的耳朵都没有竖起来，尾巴也没有摇。”

大苏牧不说话了。

他换了个姿势，和我一起肚皮朝上躺在门口的石板上。

午后的阳光安安静静，架子上的爬藤绿叶沾了水珠闪闪发光。

“我没有不高兴呀。”大苏牧转头看向我，“你知道吗，看着她从一个小女孩到出嫁可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那感觉就像你种了一颗小小的种子，从发芽，然后长大，最后开出世界上最美丽的花。”

“但是我们狗狗的寿命太短啦，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我却已经很老很老了。她扔的飞盘我已经接不住了，海边的礁石也爬不上去，我开始看不清她穿的花裙子的颜色，听不清她开心时哼的歌。我能感觉到死亡好像离我越来越近了，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好笑，但的确是这样。”

我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太阳在头顶晃得眼睛睁不开。我问他：“你害怕吗？”

他提高了声调，十分骄傲地说：“我不怕。因为我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那么用力地爱着她，我知道她也一定在很用力地爱着我。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如此简单，她就是全部，所以没什么好怕，不过是睡很长一个觉罢了。”

我睁开眼，看见大苏牧的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不远处柜台里的姑娘走出来蹲下，轻轻地喊：“毛毛，过来。”

大苏牧翻个身，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头搭在她的肩上。

咦，是我看错了吗，她怎么可能听见我们狗子的对话？如果听不见，那她的眼角又怎么会有泪花？

后来的婚礼上，毛毛叼着戒指，迈着颤颤巍巍却又无比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终于把它亲自送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手上。

我被抱着挤在欢呼的人群里大声叫他：“毛毛，毛毛。”

他听见了。

我知道他一定听见了。

在一个没有飘雪的冬天毛毛走了。

我偷偷钻进篱笆，隔着窗听见姑娘哭的像个孩子。她说毛毛，下辈子就做人吧，来我家，口门种着白色的蔷薇，可别走错了。

我鼻子一酸，扭头跑回家。

棕色的门打开散出一股暖气，那双熟悉的大手把我捧起来，点了点我的鼻尖。

“今天又去哪里玩了？”她脸上漾着同样温暖的笑。

“我爱你。”尽管在她听来只是小狗“嗷呜嗷呜”的奶叫。

“我的时间很短，但是与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无比欢喜。”

“我爱你。”

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吧唧在我头上亲了一口。

“走喽乖乖，我们去吃饭吧。”

毛毛，我会听话，不啃沙发，不乱拉臭臭，按时回家，在她难过的时候舔她的手心，在她开心的时候使劲地摇尾巴。

也许我只是她生命里小小的一部分，但她是我大大的幸福呀。

对了毛毛，前几天我路过咖啡店，你的姑娘真的很漂亮，就像门口白色的蔷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