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印象
罗家垭口——镶嵌在峰峦叠翠中的小山村。在最新版本的卫置地图上居然找不到她的标注。从距离她最近的旧堡村推算,她应坐落于北纬26度5分,东经104度12分附近。她就是大山的一颗灵动的点缀。
在云贵高原,见过的山村大多分布于山谷或山腰以下,而这个村子却独秀于山端云间,陡然加了她的天然、纯朴、神秘和她的与众不同。这是一个被绿色宠坏了的山村。即便是在冬季她也是毫不节制的挥霍着绿色的馈赠!
第一次走进她是2006年11月份。我们在一处路口下了公交车,放眼望去,于苍翠里隐现的一栋青瓦白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然而真正走过去,却是意想不到的“遥远”。先斜下峡谷,踩着石头越过一条清浅小河,然后是上山的路。山上下来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驾驶摩托车来接我们。我估量了一番这些陡峭又盘旋的山路,还是决定步行上山。
进村路较宽,劈山修筑,一侧便是悬崖。好在密布的竹和树把崖下塞得满满,给视觉一种友善的假象,所以悬崖望着也不那么深遂让人目眩。路两边粗壮高大的树木,枝干交错合拢,将整条山路置于树荫的笼罩,成一条匠心独具的亭廊。冬日阳光从容筛落,置身其间,让我颠覆了季节观念——从冬季一下穿越到了暖春。脚步由此而变得绵软,视线因此而变得贪婪,只恨不能生得更多眼睛好把这景色悉数收揽。苍松古朴端庄;云杉树比挺高耸;棕榈树舒展着硕大的手掌。树下的灌木挂着很小的红得发亮的野果;葳蕤的草丛装饰了星星点点或红或白的野花。行走在这里如同在梦幻!每一处枝叶的摇晃都有一行短诗在跳跃;每一个转弯处都预设了一轴画卷在延展。
从红土路上的痕迹看,可能有汽车通过。几经回转攀登,出现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果然有三两汽车停放在那里。汽车只能行驶到这里,再往里是一条迂回于深壑的羊肠路进入村子。摩托车可以进去。这条“咽喉要塞”加重了他的闭塞,也滤去了外界的喧嚣繁杂。
中午时分,暖阳普照,山村分外安详。炊烟悠然,向着净蓝的天空散漫着,爬升,爬升。意念里顿生了最质朴的饥饿感,像是小学生时代,放学后总会遥望自家屋顶的饮烟!煮成软糖样的红薯、杂面馒头加一块老咸菜或一根葱的香甜占用很大的记忆空间。
置身山村,尘埃自然落定。听——母鸡无聊的咯咯嗒嗒;水牛清闲地晃着悦耳的铜铃;贪嘴的小羊羔忽然发觉远离了母亲,急叫着追了上去;一只或两只不知名的鸟儿,隐身林子里扯开了喉咙;峡谷里瀑布,春雷一样沉闷的回响……胡同里跑出一只黑白花狗,用陌生的眼神看着闯入者,它本想吼几嗓子,还是狐疑地、回头回脑地钻进了胡同。
时差因素让这里的落日比潍坊要迟到两小时。或许是山村人的习惯,或许是因为有客的倒来,夜里十点多仍有街坊到访,宽敞的屋里大有一座难求的气势!迷漫着茶香和旱烟的辣香。他们不急于休息,从容地谈天说地。煤炭是这里的经济支柱,村里劳力大多在煤矿上班,每天只须工作三四小时就有两百多元的收入。看得出,日子过得蛮殷实。“不用干太多,这样就很好!”每人都很乐享这样的生活。他们不无自豪地问我:看看我们这里好不?我很诚恳地说好。大家都笑了,说:好就在这里留下嘛。说真的,能在这样一处衣食无忧,节奏舒缓且风光秀美的林泉之中生活,确是人生一大乐事!
2012年早春二进山村,匆匆来而去也。第三次来到山村是2017年正月初一。天气晴好,山色未改,流水依旧。我却察觉出村里生活的变化。餐桌还是丰盛到容纳不下,除了本地浓烈醇正的白酒还多了啤酒。一些城市的元素不自然的流露出来。近年由于政策调整,煤矿大多被封堵,村里人不得不远去昆明、广州、上海等大都市。一边吃饭一边为新的一年打算,原有的从容消减了许多。因为留守村里的人很少,多为老幼,原有的有线电视终止了信号供给。饭后一些年轻人到松树下打牌消遣。节后,村里会很快安静下来,甚至比十多年前更要安静。
我想,这样也好,就让这样的安静长久地保存在这里,让这个山村永远被地图遗忘。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