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的歌者

林静，原名林道静。“林静”是后来我给她改的。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当时还有一个小伙伴，我们三个几乎形影不离。

　　

　　她从小就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穿的衣服都是我们那个年代不敢穿的。我记得上学时候，课间操她穿了一件仿佛是傣族裙子款式的裙子，别人大步跑，她却一只手提着裙子，小步跟着走，跑不起来。

　　

　　小时候她就喜欢唱歌，嗓子很好。我爱听她给我唱戏。她把黄梅戏唱得字正腔圆。那个没有别的娱乐活动的年代，听她唱戏是很快乐的事。

　　

　　由于父母身体不好，她很早就辍学了。我上学的年纪她就开始劳作了。每个假期我都会跟她一起玩，听她给我唱戏，也跟她学着唱。

　　

　　我在老家的那些年每年都能见她一次。她嫁了个很好的先生，有了一个女儿，日子过得很好。

　　

　　每次见她，她总是笑着说一切很好。

　　

　　林静的妹妹天生智障，妹妹婚后生了个女孩从小也由她抚养。她的父母也跟她住在一个地方。先生工作很忙，全家人都由她照顾。

　　

　　后来我离开家乡，关于她的消息也越来越少。每次回家问起，都提到她在集市、公园唱歌的消息。好多人，说起来语气里充满不解和鄙夷。

　　

　　前年见到她才知道，她身体不好，做了大手术。虚弱得她穿得比我们都厚。脸色憔悴，也没什么力气。来看我还带着礼物。人多，没顾上交流，只知道她的女儿很优秀，成绩是学校数一数二的。

　　

　　春天我回老家，有邻居让我劝劝她，以后不要在公开场合唱歌了。说她还出去参加比赛，像个疯子。我说，唱歌是她自己的事，只要没影响别人，我为什么要劝她？

　　

　　我去看她，不是去劝她。可她不在家，邻居说去上班了。

　　

　　父亲去世后的一天里，她突然打来电话。问候我，也对我父亲的突然离开表示惋惜。我问她最近的情况，她说找个工作干着，陪着女儿高中三年，现在孩子已经考上国外大学的研究生。

　　

　　她让我听听她唱歌，我当然愿意。打开手机视频，她比上次见时气色好多了，染了好看的头发，衣服得体素雅。她给我唱的是《在希望的田野上》。

　　

　　唱得很好！接近专业水平的嗓音让我惊诧。

　　

　　她说，每天都唱。女儿帮她在电脑找到伴奏。她参加了很多活动，梦想是去参加央视的“星光大道”。

　　

　　我顺便问了，你在大街上、公园里唱，不怕熟人看见笑话？

　　

　　她说：“我唱我的，没影响别人的生活。上次得病以后，明白了，人生一世，快乐才是第一。如果不是唱歌，我也没有现在的状态。”

　　

　　我一直是支持她的。我说，等以后你出名了，我给你做跟班。

　　

　　夏天的时候，我看到有人拍了她在公园唱歌的视频。从容、淡定、大方、旁若无人，虽然没有几个观众。几个老人在给她伴奏，我在视频这端给她鼓掌。

　　

　　上次回老家看见她给父母新盖的房子，都知道她是个孝顺的闺女。

　　

　　她帮助妹妹抚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成绩也很好。

　　

　　下次回老家，还要听她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