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好 || 娘，来了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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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自网络）
《娘，来了又走了》
文｜袁好
娘回去了，昨天六点多从我家去哥哥家的，今天还说是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的，五点却被哥哥电话告知他已经把娘送回家了且现在已经回县里了。
当下里脑子便是一空紧接着再一凉。我知道娘早就吵着要回去，嫌急人。这一次是她出过远门时间最长的一次，十一天。
娘走了，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到家几个小时了，我是多么想挽留她一日是一日啊，因为一辈子她几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过远门。
这一去，不知下一次是哪一次，进入八十的人了！我很生气，明明跟我说好去哥哥家玩几天的，原来是谝我;我很生气，哥哥头天晚上从我这接的人第二天下午跟我说娘回去了他都回县城了！娘要去也行啊，你跟我说一声，哪怕我去送一程。
晚上甚至第二天，我无端责怪孩子他爸。你说你在家就待两天，你就不能好好表现表现，我娘走了你高兴了?
我娘又不要山珍海味，只是一口家常便饭能吃个现成的歇一下嘛，把你天生的黑脸一拉下?你忘了你烧火短顿时谁帮的你;你忘了你孩子有病的时候谁帮的你;你忘了你……
反正我就是有理由找个主找个地儿发泄。我说你是不是欺负我娘好说话;欺负我娘不言不语老实。实际上我知道我正处在情绪莫名其妙的状态里。
娘生性墩厚随和，从不会你这样她那样。这十来天里，就是人一下子从一直处于那种忙碌的状态突然一下子放松似乎就生出毛病来。
也不对那也不对，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浑身的老风湿显得格外疼痛，如此也没到处走走转转。
我知道娘来一趟不容易，我哄着她多留一天是一天，人老了我们无论于谁都是多留一天是一天，有了这一天就是少了这一天。
来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娘有多遭罪，一路上晕车，吐了很多次。
我们一路上觉得很凉，而娘浑身紧张的出汗，把衣衫的后背沁湿透了。一路上不停的要尿尿，甚至把车座都给尿湿了。
晚上十点多在下梁我租房的地方住下的，那一夜娘睡得香甜，我却是一夜没敢睡实，总担心娘有个什么动静。第二天早上吃了早点便带着娘回家洗了个澡。
说起这个洗澡，在乡下住过的朋友一定知道，一般都没条件，就洗洗擦擦顶多解决了当时的汗味，有的人基本上常年的没洗过。嘿嘿嘿……
让我先笑一下，知道不娘有些害羞，开始还挡着不让我给她洗。娘瘦弱的身子满是皱褶的皮和骨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擦洗过了。
我拿了个凳子让她坐下，一是需要点时间，二是怕滑。一点一点的先润着，再慢慢搓垢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个半多的时间终于只是大概洗了一遍，先就这样吧过几天再洗，怕伤了娘的皮肤。
不好洗，皮肤们都是褶子，好像还有许多被隐藏了起来。换了新装，娘一下子精神了许多。
娘有很严重的风湿痛伴有鼻炎高血压，每天每次吃药都很积极。这些必备药买回来按时给吃拿药倒水都不用她自己操心了，把娘一时间里一下子手足不知所措了起来。
手不知道放哪儿好了，只见她不自在地在扯衣边，拉裤子，真的裤子被弄七扭八歪的吊在空中，与鞋口参差不齐。
一会儿扣扣鼻子，一会儿挖挖耳朵，整个一个腼腆的孩子。我做饭的时候似乎想帮忙，可又不知道我想怎么做，就抢着摘菜剐洋芋，也许是这几日手脚不大动的缘故，显得是那么笨手笨脚，看着我心疼，惹得我格外爱怜，看着她笑，娘发现了也跟着笑。
做了一辈子活跟家务的娘只要是能动弹就是健康的人。
是这样一个场面和镜头让我瞬间心为之震颤，听到扑哧扑哧的响声，寻声而去在洗手间。
娘在洗衣服，一个小盆里，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仔细，更重要的是那种脸上幸福的模样，依在门框边的我此刻也是幸福的，那种被感染到的幸福里有许多的成分，灵魂有被涤荡。
其实那几件衣服是干净的，娘闲不住。洗就洗了，她此刻的状态不就是我最想看到的吗？
娘不善言辞，常常是有理的事情结果被好事者弄得污七八糟，生活的困境早早地把她塑造成中国最乡村式的女人，最勤俭最软弱最没有家庭地位的人。
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幸亏娘没念过书不识字，也幸亏家务繁琐，不然一切相反着来一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悲剧与她。
娘一辈子不知道是怎样渡过的，说老实话，我们家的人文环境我是待不下去的，总有一股子火在涌动，一不小心你就会惹火上身，成为火人。
我们家是个大男子主义的重男轻女极其强的家庭，似乎永远只有女人做事的，男人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去理会家务，从爷爷奶奶起我眼里的三辈人无一改变命运。
娘一生出不得远门，因此以上的种种只要父亲不允许，娘便是唯唯是诺。
此次是我临走时把娘带上的，二哥去县里四哥的车捎我回家，娘便一起来了。
临走时我们连她拿换洗衣服的时间都没给她。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来时娘始料未及，走时我始料未及。很像人生的一个片剧。
我只好安慰自己所幸娘来玩了十来天，好在后面我还有时间再接娘来，好在……
但是对于八十岁的她与我们来说，真的是处一天是一天而有了这一天就是少了这一天的光景了。此刻我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有断片的地方…
我非常懂得孤独的意味，人仿佛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受其苦之深，父亲去那边了，娘显然少了个忙碌的目标和责任，但是她相对一下子适应不了那份亲情，娘16岁嫁给父亲，六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如果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也够是一个人一生的写照了！
四十多岁以前的吵闹五十岁以后的亲情，仿佛是人生的考验。父亲走了，娘一下子把自己掏空了，然后再一下子清醒之后的那种种不安全表现了出来。
轻的时候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劳作，安放心灵。而现在，我突然发现她会一个人在窗前边远望，那神情很凝重，这是父亲到那边去快两个月里的场景。
我没有姐妹，有时候一个人扛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理历程，因为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那种苦是一个人的凄美，而成长就是这样一路走来，娘现在也不例外，这个历程是不论年龄的。只盼时间能慢慢疗伤。
娘回去或许应该是件对她有益的事情，因为哪里有她可以倾诉可以说话的街坊邻居们;
她熟悉的路径和她的天堂——菜园子，那些菜儿们可以打发她寂寞的时光，给她慰藉快乐。而我能做到的就是有时间了常回家看看。
2016.7.31初稿
2016.8.8改稿
袁好，女，陕西省柞水县人，1974年生。
文字是灵感的诞生物，随意性灵活，没有定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风格，文字也亦然。坚持“我经历我才写”。柞水县作家协会会员，偶有文字发表。
投稿邮箱：408440374@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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