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仲堡 || 母亲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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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新家》
作者｜仝仲堡（山西）
母亲年事已高。一个人在城郊独居很不放心。于是，在临近小区特意给她买了高层的小平米楼房，好有个照应。
起初，母亲是极力反对的，罗列了好多不去住的原因。但是我心里明白，一来母亲不想多花子女的钱，另外主要是恋旧情结。老房子住惯了，邻里左右相亲，故土难离。
为了照顾母亲的情绪，我特意找了装修公司，道明原委，详细制定了装修方案。改水改电是第一关，主要是厨房。厨房着重设置了双盆洗菜池和摆放小烤箱的地方。
母亲干净，在旧房子时，因为街道没有专门的垃圾箱，母亲提着一桶泔水总要走老远才倒掉。三弟爱吃烧烤，特别是母亲调味的烧烤。而每每烧烤时，三弟的名，我们的嘴，母亲会提早乐呵呵地给每个子女打电话邀请来吃。执一串刚离火的羊肉串，油儿滋滋响着，满口生津，其乐融融。这也是大家多时团聚一下的理由。
住楼房不能用炭火烧烤了，但是欢聚一堂的传统不能丢。高性能的小烤箱将来是联结母亲和子女的纽带。我们期望每过一个阶段就会接到母亲的电话“过来吧，吃烧烤喽”。
水电改毕，就要上泥工了。为了买到磨砂面的地砖，我跑遍了县城。终于在城郊边缘一处破落的院子找到。
老板已经改行了，做了时下正盛的婚庆包席生意。打开一间久已尘封的库房，满目是过时了的小规格的地砖，各种款式和花色图案都有。我如获至宝。
“过时好多年了，规格小，图案老，款式旧，人家新楼房早就不用了，你挑吧，捡好的拿，给个钱就卖。”
老板不无可惜和诚恳地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老板不晓得，这正是我所期望得到的东西呀。母亲腿脚已是不灵便，现在的釉面地砖光亮平滑，沾水更是光滑的了不得，怎敢给母亲用？何况选择些老款的，母亲看着也舒服。精挑细选完毕，装车，付款。老板满心欢喜地笑了，我们也满心欢喜地笑了。
木工是第三关。立柜是坚决不做了，也不买了。母亲特别喜欢当年嫁给爸时，爷爷找匠人给打的原色桃木大立柜，是老式的四开门的那种，几经搬家，好多家什物件都更换了，唯独这大立柜保存了下来。立柜历久弥坚，细闻还悠悠散发着原始的桃木香味，唤人联想淡淡的过往岁月。
母亲说，这是她结婚时家中唯一值钱的东西，也是爸唯一的彩礼，是个念想。预留了立柜的尺寸，就盘了一面土炕。
盘土炕？匠人师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问，仿佛听错了。
“是呀，盘一面土炕。平房里土炕的那种，要预留煤窑，火眼，要做杏木的炕沿，炕面用大橪泥抹平，上面还要铺席子呢。”我笑着说。
匠人不解，又说，做了这么多年，这在楼房盘土炕还是第一回呢。莫非冬天还要烧炕？不烧。炕洞设计好，有地暖足够了。匠人不明白，母亲睡了一辈子的土炕，舒服。我就是想将新式的楼房打造成母亲想住的模样。
最后一道工序是油工活。油匠师傅聪明。审视一圈四周，立马明白我的设计风格和用意。炕的围墙是晋剧名剧《打金枝》的剧情画。
母亲自小喜爱晋剧，并时不时地哼唱几句，颇有韵味。母亲说，有了第二个孩子即大哥之后，听说晋剧名家王爱爱下乡慰问演出，她相伴几个好姐妹骑着红旗自行车，不远四十公里去看。每每讲起这段故事，母亲的眼睛蓦然放光，仿佛往事历历在目。
在母亲乔迁新居那天，弟兄四人簇拥着母亲一同走进房间。呀，怎么和旧房子一样样的呀！母亲满脸惊喜。摩挲着散发着桃木古香的大立柜，母亲缓缓坐在炕沿边，两行热泪禁不住的流了下来。
2016.09.29
仝仲堡，男，1969年生于麦黄黍金收获季节，山西省大同市广灵县人氏。素爱文艺，酷爱写作。曾工薪工作，曾下海经商，幸岁月画鬓时得闲，自晨曦晓露至夕阳西下捻字捏文独享其乐。愿心开莲花，向善向美，笔底春秋，令人莞尔。
《嘉年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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