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拾蒜

May

29.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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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草动，远处的树林簌簌作响，目光所及之处生长着浓郁的草木，它们摇曳却因流动的长云而犹如静止。天气有些无常，云朵厚密仿佛携了一场骤雨，然而我们还是决定趁着阳光正好突袭野外，捡些野菜或野花装点远离了泥土的生活。

车行无声，可是心里却回荡着青春洋溢的短歌，眼看道路从平坦变得泥泞、从熟悉变得陌生，此行的目的地也就如期而至了。靠近田垄的土地是松软的，奶奶告诉我那些长着细叶的小草是一种小蒜，贴着它们纤细的根部用力一拔，就能从蓬松的泥土里带出一颗鲜嫩的白蒜。于是一时间我们都弯下了腰，像小白兔拔萝卜一样与广袤的大地较上了劲。

这种植物很有趣，远看与青草无异，近看又长着葱苗一样的细叶，用手贴根攥住，先摇一摇松松土，再用力一拉就能听见稀疏的土块坠落的声音，紧接着一瓣圆圆的白蒜就裹着新泥出现了。这个过程中用力要讨巧，如果力度太硬会把叶子拽断，再好的小蒜也只能留在土壤里了。所以要顺着它生长的方向逐渐发力，像与它留恋不舍的大地进行一场拉锯战，胜败各半。

说真的，我很享受把颗颗小蒜拔出来的感觉，像繁忙的生活里除掉了一件件棘手的事，仿佛我在与自己的性格持短刀相刃，拔出的那一刻彻底释怀平生悲怆的情感。

旷野里也有着属于草木的人情世故，与俗世里的风景一样，有些事情总是无法根据表面的迹象而得出结论，就像一根明明弱小的叶子下面，却有着硕大丰盈的根。行走在青草遍野的土地上，随风拂动的都是最浅显的扰攘。顺着风向我找寻到一根粗壮的蒜叶，拔出来却得到了一枚极小的蒜头，随意拔根瘦小的叶，连着泥土拽出来的却是一颗饱满的蒜果。果然我们总是被事情的表象欺瞒，往往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到的。

世间的真相或许从未对我们吝啬，只是行路匆忙，又有几人愿意停下脚步去掂量埋藏在泥土里的秘密呢？流云半盏消逝无痕，雨水短暂得来不及落地便飘零无踪，天空多变正如每个人成长的轨迹，我们不知何时就已从顶着纤细叶片的硕蒜，长成为带着粗硕长枝的干瘪蒜果。时间让我们看似高大，却带走了内心的丰盈和悍勇的冲劲，终究留下一片茂盛的田野，却仅仅只剩下披着叶语衣裳的平凡。

广袤的田，无尽的路，拔不完的青蒜像释放不完的情感。人们总在风雨摇摆的世间盼望晴朗，又喜在晴朗的天空下企求圆满，其实不过是一根根行走的蒜叶而已，剥下肤浅的岁月外衣，裸露着一段生命的愚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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