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父亲节前 || 陈仓本：父亲的牛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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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牛草
文 |陈仓本（陕西丹凤）
父亲是支撑一个家庭的大梁。在集体耕作的年代，我的父亲擅长割牛草挣工分，养活一大家人。
我7岁时，比背篓稍高一点就随父亲上坡给牛割草了。镰刀磨锋利，草鞋扎紧，紧跟父亲过丹江，进南沟，一路小跑五里多路之后，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石幢挡路。从大石幢上飞泻而下的水流，长长的、细细的、白白的，有点像我爱吃的红薯粉吊粉条。
有此联想，我已满口生津，兴奋起来了，急着从大石幢旁边的小路上山割草。山上牛草密密麻麻，割7斤牛草记一分工，健壮的男劳力耕一天地才记八九分工，割牛草挣工分是很诱惑人的。只见父亲下蹲，挥镰，随着“嚓嚓”声，牛草齐“刷刷”落地。不一会儿，父亲就捆好了牛草，坐在地上抽旱烟。我手小，就用胳膊卷草匍匐在地割草，割多了，我背不动，一平背篓牛草很快就割好了。
父亲抽完旱烟，猛吹一口气，叫声“起”如山的一大背篓牛草背起来了，我们一前一后缓慢下山。走到坡底，就要靠着大石幢歇息了，我觉得腿疼也减轻了。我靠好背篓，父亲也走过来了，颤颠颠的一大背篓牛草斜靠在大石幢一侧。父亲要抽旱烟，我便上前稳住背篓，由于粗心大意，掀动了背篓，霎时满背篓牛草失去平衡，跌落下去。
嫩嫩的绿草，随着背篓在空中翻筋斗，最后掉入大石幢下的水潭中，溅起一丈高的水花。此时我羞愧极了，低着头，等着挨打。没想到父亲轻声说：“你力气小，不怪你。”父亲缓慢走下大石幢，把背篓拽出水面，再捞出散落的牛草。父亲的包容和执着感动了我，望着父亲的驼背我泪流满面！
还有一次，父亲和我去老鼠嘴形山峰割牛草，返回时遇到暴雨，在前面走的我操心父亲的安全，回头一看，重背篓压得父亲的腿打颤不止，我劝父亲歇会儿再走，父亲执意到坡底再歇。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父亲滑到了，顺着背篓向下滚，当他挣扎着抽出胳膊时腿已摔坏。我抱着父亲痛哭，他反而安慰我别叫唤，快回家叫人去。
我空人赶回家，找到二哥和邻居去抬父亲。看到父亲膝盖肿胀得很高，小腿血肉模糊的惨状，在场的人都流泪了，但他微笑着说，太大意滑到了，没事。二哥和邻居张罗着抬他，可他一定要把牛草带回去，否则他不走。我们执拗不过他，只有把牛草背回家。父亲的牛草重126斤，计18分工；我的牛草重21斤，计3分工。
在家里，父亲平静地接受医生处理伤口，没有一点悲伤的情绪。原来在解放战争中他跟随李先念司令转战中原和商洛山区，三次负伤，还有一次子弹穿口袋而过，他见过的伤太多了。
解放后父亲因胃病申请复员务农，对伤痛已经司空见惯，不会因伤痛而大吵大闹。父亲为了126斤牛草，不顾伤痛，一定要背牛草回家，难道牛草被生命还贵重吗？当时，生产队凭工分分配粮食，牛草就是工分，工分就是粮食，有了粮食他就可以养家糊口了！
父亲不计较伤痛，他操心的是一家老小的生活呀！这同他当年紧随李先念司令打仗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生死一样。
父亲离开我们三十多年了，父亲带领我割牛草的往事还历历在目。父亲不怕困难，艰苦奋斗和勇于担当的精神永远激励着我，父亲的音容笑貌永远铭刻在我的脑海里！
陈仓本，男，丹凤县商镇中学教师，有文章刊登于《商洛日报》《丹凤文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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