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百合‖文/都雾

他的小百合

1.许期然喜欢冉思羽。这是他一个人心中的秘密。

别去问他缘由，这个问题太简单了。许期然最幸运的事就是高二分班后认识了冉思羽。

小冉同学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写写画画,文静得像一朵长在角落但却惹人怜爱的野百合。许期然太喜欢她的温言细语和从容傲气了，但他也常为这事心生懊恼。

小百合过于安静了，这导致一学期下来他们根本没说上一两句话.许期然心道:等做完这道数学压轴题便去问问小百合在写什么。

“诶 许期然你想考上外?”这声音心心念念了好久好久，突然的出现反而让许期然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冉思羽拿着水杯准备去接水，看见了许期然桌上的绿色便利贴上整齐写着硕大的“上外”两个字。她的声音轻柔，含着淡淡的笑意:“你好用功呀，上外很难考的。我也想考，但就是成绩不稳定。”

“阿?是吗……”许期然藏在桌下的手紧张地抠着裤缝，脸上却云淡风轻，“这才高二嘛，我们一起努力吧。”

冉思羽接水去了，许期然还无意识的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压轴题的事早就忘在一边了。“今天和她说了好多话啊，我是不是表现太明显了,应该问要不要帮小百合讲题的……”

许期然心烦意乱地嘟哝，又是和小冉同学说上话而开心又是对自己没表现好而后悔。

“咻——”斜后方飞来一个浅绿色的小纸团不偏不倚地掉在许期然桌面的正上方。纸团下面是解了一半的压轴题和画着若干线团的草稿纸。浅绿色的纸团上是秀气的字体，字如其人，都是一般的乖巧清丽。

“许期然可以麻烦你帮我讲讲题吗?”

“我们连便利贴的颜色都好配。”许期然偷笑，悄悄去看小百合的侧脸却撞入一泓温软的星辰湖泊。湖泊里只有许期然一个人的身影。他回过神，嘴角抑制不住的翘起。

四目相对，许期然飞快地点头,那眉眼弯弯的女孩便用手拢了找碎发。隔着两列同学朝许期然比了个嘴型“谢谢许期然了噢。”

被谢的人早已心游神恍，压轴题还是只解了一半,画了许多线团的草稿本上不知何时添了好多某人的名字。两张便利贴一深一浅被并肩贴在一起。许期然一笔一划地写着“冉思羽”三个字，一横一竖一点一捺都是心动的讯号。

2.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期然和冉思羽熟络起来了。这是他一个人心中的狂欢。

因为经常一起写作业自习，两人关系越来越好。许期然最爱看冉思羽垂下眼帘乖巧地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露出一小截白而娇的脖颈。

刚刚才结束考试，所以他们决定这周末不学习和朋友们一起玩游戏放松下。

一小群十六七岁的少年围在一起商量决定玩“我做过你没做过”的游戏。顾名思义就是每个人说一件自己做过并认为其他人没做过的事，如果其他人都没做过则其他人少一次机会，若其中有人做过则说的人少一次机会。机会用完的人接受惩罚。

一群人凑得极近，许期然不知不觉地挤到冉思羽的身旁。穿着短袖的两人手臂贴着手臂，幻想过无数次的温度传递到许期然心中。

“你来啦?”冉思羽见是他便没往旁边躲闪留出所谓的礼貌距离。语气亲昵又平常，仿佛许期然原本就应该站在自己身边。

“嗯。”一向脸皮厚的小许同学出乎意料的紧张忐忑，但是两人心照不宣地不曾拿走紧贴着的手臂。

游戏进行了好几轮，冉思羽只堪堪留下一次机会，众人起哄道“冉思羽该你啦，要是你说的事情有人做过那你就最先输掉哦！”

冉思羽“啊”了声，低着头思考。许期然看着身旁的小百合不服输的模样，肌肤相亲处似乎也带了丝属于心跳的警香。

他傻傻地偷笑,然后听见小百合开口，声音依然是轻轻柔柔的，像片小羽毛或是百合那脆弱得几近透明的花瓣“嗯……我喜欢的人在我们班。”

周围是一阵八卦的起哄声。散发着青春的少年们一边嚷嚷着“哎呀我少次机会了”一边好奇地打听是谁。

许期然看向地面,这块瓷砖还有拖不掉的几点墨水。他不露痕迹地向旁边走了半步，留出社貌的社交距离。硬生生把眼睛里的水汽蒸发，一如住常嘻嘻哈哈地说:

“我喜欢的人也在我们班噢，冉思羽你输了！”大家听此连忙商量起惩罚，也不再八卦对方是谁。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是说一事想一事，忘性大，快乐也大。

不知是谁变出包巧克力棒:“要不让冉思羽找他喜欢的人一起吃同一根巧克力棒不准咬断怎么样?”

“不太好吧，这太明显了而且很过分诶。”众人还没表态，许期然就反驳道,大家也意识到这玩笑的确太过分时，安安静静的小百合说:“要不我就我们这群人里面找一个一起吃吧？”

“也行啊，那你说找谁啊？”大家乐呵呵地同意。冉思羽理所当然地说:“谁害我输掉谁负责咯。”

在一群“许期然快去负责哈哈哈哈哈”的调侃声中，巧克力棒越来越短。鼻尖抵着鼻尖呼吸悉数落在对方脸上,谁也没主动去咬下最后一截，一如刚才没人去移开紧贴着的手臂。

许期然正在走神，是突知其来的唇瓣擦唇瓣，是百合香和巧克力相互交织。许期然看向冉思羽带着惊讶与不知所措，他陷入那泓温软的星辰湖泊,不用隔着两列同学也不用使用“仿佛”两字。眸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剪影。

教室里是风扇转动的呼声，教室外是幽幽的蝉鸣。“冉思羽才是我甜蜜又痛苦的惩罚。”许期然无意识地抿了抿嘴。他从来没有抓住百合的花瓣。

城堡外的人永远也不知道城堡里暗恋的人外表光鲜亮丽下是有多么兵荒马乱。

3.许期然准备给冉思羽表白。这是他一个人心中的盛典。

事情的发展趋势和许期然想象的不太一样。自游戏那晚后，他原以为会疏远自己的小百合反而问题的频率更高。原以为同学们只会当那天的惩罚是个玩笑反而不仅多了“冉思羽喜欢许期然”的传言。

当这传言第一次传进许期然这里时许期然是懵的,第一反应是“糟了暗恋怎么被发现了？”，第二反应是“什么?主宾没有弄颠倒吗?”

犹豫再三，他还是去找了冉思羽。小百合正坐在位置上解最后一个数学压轴题，右手写写算算，左手轻轻将长发拢到耳后。一如许期然第一次看见这女孩。

半年过去，两番场景相比只是少了分阳光斜映，多了分心动难移。

许期然坐到冉思羽前面的空座上，状似无意一问:“冉思羽有没有人来你这乱说什么话啊？”

冉思羽顿了顿，抬头疑惑道:“乱说？乱说什么啊？”

“嗯，就是……” 许期然吞吞吐吐半天 ,还是心一横全招了出来，“就是说什么你喜欢我之类的。我不会当真的啊！也不知道哪个人这么烦，到处乱说话造谣，让我知道了非好好伺候他一顿！”

“哦。”冉思羽没接话了，继续算题态度有些冷淡。许期然怕她因为这事生气,连忙再道:“哎呀你生气什么嘛，我们都不信的嘛。”

“没生气啊，只是做不出来题有点烦而已。”语气生硬。

“害，我当什么呢。这题我刚做了，给你讲。这题是有点难。”

许期然拿走冉思羽手中的笔开始讲解。说来也巧，这道压轴题正是之前他决定搞完就去找冉思羽搭话的那道。当日因为突然撞进心里的声音和那同色系的便利贴纸条只解了一半,后来翻到就继续完善了后续解答。没想就派上用场了。

原以为这件事已经翻页了，可没想到最近冉思羽越发冷落自己连题也不怎么来问了。

权衡再三许期然小怂货决定放手一搏一鼓作气表个白 。于是乎，周六晚上许期然背着从室友那顺来的吉他约了冉思羽去操场。

盛夏时节，天将晚。黄昏沉沉的天有点朦胧的暧昧感。操场上还没开灯，有三五同学漫步在红色塑胶跑道上。

“许期然你干什么?不看班上放映的电影吗?”冉思羽歪头问他，刘海也随风微扬，显得小百合的脸又小又娇，像极了干净清丽的百合花。

许期然答非所问:“现在气氛好好啊。”冉思羽理了理碎发，随口一接:“是啊，小情侣肯定多。”

终于到这个话题了。许期然踟蹰半天委婉开口:“那天玩游戏你说有喜欢的人在我们班？”

“对呀。” 兴许是想及喜欢的人小百合那泓星辰湖泊也反射回月光，泛起涟漪。

“现在你成绩不稳定，早恋不太好吧……”许期然越说越欲盖弥彰，“不是说一起考上外的吗？”

“啊——“小百合拖了个长调反问，“那你成绩稳定，你怎么不谈恋爱？你不是也有一个喜欢的人吗，还害我输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那有着巧克功和百合香的亲吻都噤了声。

许期然没说话，从吉他包里拿出吉他拨弦弹奏了起来，有些不熟，但还算连贯。

吉他发出清脆又醇厚的音色,曲子逐渐成型:“两只思羽两思羽好可爱好可爱。一口亲亲然然，一只抱抱然然。真恩爱,其恩爱。”唱罢自己先被逗笑了，解释道:“我不会弹吉他，这首是现学的。想给你弹。”

顿了顿,扭扭捏捏地回答之前冉思羽的问题:“我成绩稳定为什不谈恋爱啊？因为你成绩不稳定啊。笨蛋。”

良久无言。只有风吹过绿茵地的草动声和胸腔里如鼓心跳声。

他的小百合开口:“你不说要揍我吗?”“啊？怎么可能 ！”许期然委屈极了，冤屈还没诉完，就被打断。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这么烦，到处乱说造谣，让我知道了非伺候他一顿！”冉思羽模仿得惟妙惟肖，“我准备那天写出压轴题就去找你……谁知道你来说这些话。”

“找我干嘛?话怎么不说清楚呢?”许期然笑着明知故问，一手拿着吉他，一手去牵小百合的手。十指相扣,两个人相视而笑。

操场上的灯也似为他们庆祝般突然照亮整个操场:许期然看见他的小百合红着脸颊，另一只空着的手窘迫地去理碎发。那泓星辰湖泊里只有他住了进去。

“操场上的人在什么！还不回班级参加组织活动？站在正中央那两位同学在干嘛!”领导的声音被话筒放大如雷贯耳。

许期然笑着吼了声“跑！”便拉着冉思羽一跑到教学区。

铭志楼的大厅里两人气喘吁吁浑身冒汗，也不曾放开相牵的手。冉思羽故意说:“跑什么跑？我们又不做贼心虚。”

许期然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不跑等着被抓早恋进教导处吗?小女朋友。”

他们没有人再接话，只是看着对方傻笑，好像可以一下子地老天荒。

“从今以后我的心上扎根了一朵小百合。自此之后，荒芜的心草长莺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