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我们为什么还要读陀思妥耶夫斯基
“在这个时代我们为什么还要读陀思妥耶夫斯基?” 这个问题是翻译陀老作品的荣如德在《卡拉马佐夫兄弟》的译序中问的。
也许群里的朋友还有人不了解陀思妥耶夫斯基,请容许我尽可能简短的介绍陀老。陀老被誉为“俄罗斯文学的深度”,代表作品有《罪与罚》、《白痴》等。如果人性如海,陀老就是马里纳亚海沟。而让我掉进深海的契机仅仅是我暗恋的女孩喜欢苏俄文学,开始的时候我在岸边渴望通过吸干海水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直到......我被深海裹挟。要知道除非爱情的动力,没有少年会在高三买来两本奇厚《死魂灵》逼迫自己读下去。
有人说这是一个碎片化的时代,经典文学冗长、乏味,知乎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告诉我想要的一切。也有人觉得世界名著太多,没有被广泛传播的就算是被淘汰的,时代会对有用和无用进行筛选。其实,我厌倦了在时间中寻找永恒,或者评判所谓的有用和无用。我只知文学仅是对人有意义的,那么讨论人性的文字只要人还存在就拥有价值。这里写下些梦中呓语,抛砖引玉,只是想和大家交流。
~我们是在阅读书籍 还是在阅读自己~
1866年深夜,陀思妥耶夫斯基用颤抖着双手拿起笔,每到激动的时候就无法继续写作。不仅是因为催债让自己精疲力竭,也因为当自己想到情节的深入总是抑制不了自己的兴奋而无法控制的双手。他太需要一个书记员了,来帮他整理思路,最重要的是能够把自己想到的记录下来。 当17岁年轻温柔的书记员走进这个颤抖、敏感、天真的灵魂,抚摸他精神上深深浅浅的刻痕。她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文豪,他是一个没有多少自控能力情绪激动的烂人、一个越赌越输的赌鬼、一个自己会用一生去阅读的真实的人。
如果 文字能像有色彩的画作一样 那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一定像鲁迅的木版画,飘溢着原木的气息 却柔和不了深深浅浅刀刻下锋利的触感。
我们真的可以阅读吗?什么是阅读?
怎么评判我读到的文字和作者的理解是一致的?可以一致吗?大多数的外国文学作品在被翻译的同时失去了原有的语境,我们获得的信息都是二手、多手、甚至被有目的删改过的资料。我总是引用 汉娜·阿伦特的话语 “我们只能站在在自己的立场去理解作者,用自己的经验和环境去套用书籍中的只言片语”。也许优秀的作者不是创造概念的建筑师,而是偷取心灵的魔法师。马里纳亚海沟不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中,而是在你沸腾的血液中跟随着心跳叩问着灵魂。他们展示了人类的共性,所以汤显祖可以和莎士比亚一同为不可能得到的爱情而哭泣。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不不,我们本来就都是哈姆雷特,我们都站在自己的立场去理解莎士比亚。我们不知道莎士比亚的泪水流进鼻腔是怎样的酸涩,我们只以为自己闻到的花香和大观园的是同样的沁人。所以欣赏名著和欣赏画作一样,与其说文学评论是对作者的分析,不如说评论者是在表达对自己的解构。
我对可知论、不可知论不感兴趣。我也不深究认知存在意向的可能性。我只知道当我走出去抬头向北,看到最闪亮的那颗星和王勃说的“天柱高而北辰远”和庄子说的“穷发以北”是一个地方。
也许阅读不是被动的接受,阅读是主动的选择。
~是作者描绘世界 还是世界在塑造我们~
1852年的春天还未到来, 果戈里坐在壁炉前烧完了刚写好还未发表的《死魂灵》第二卷,也许他还在回想主教的话。也许他穿越了时空,和《卡拉马佐夫》中的伊凡聊了聊关于魔鬼代理人的事情。尽管他在《狂人日记》中戏谑嘲讽,但他无法不对自己的内心严肃。当他确信了自己的信仰,就不可避免要和内心的恶魔战斗。书中的角色还在他脑海里翻滚,不,是真实的灵魂在向他嘶吼。也许他有想过要不要把房子一起烧了,这样就没人能找到剩下的手稿,终究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烧是为了信仰 不烧也是为了信仰。
文学和宗教总是天生的暧昧,宗教改革的兴起与印刷方式的革新不无关系,文学是人性的指示剂。
我更倾向于尼采的表述,困难的不是获得灵感,而是坚定的献身于自己的理念。如果只是讨论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么题目应当是 我们为什么要读陀思妥耶夫斯基? 而存在主义才关乎时代。有人说存在主义更像是一种态度,而非哲学。我觉得存在主义更像是一种面对人性而做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