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花：一场狂风暴雨
一场狂风暴雨
山东德州 宋春花
“小侯，来我办公室一趟。”
星期天一早，局长就打电话让我去他的办公室。
我开车从城外的租住地向城内奔驰而去。虽然昨夜下了一场狂风暴雨，但城郊的路一路顺畅。
我在车上想着，局长这么急火火地让我去单位，到底要干什么呢?
前一阵，听说局里要提拔一名科长，局长是不是有意将名额给我，今天要将有关提拔事宜交代给我呢?
在我们局，我是大家公认的形象大使。中文系毕业，人称笔杆子，搞个宣传，做个报道，笔下生花，文采飞扬。人说，自从我进了这个局，我们局的形象大幅度提升，现在成了最受群众满意的单位。
我自信，这里面我的功劳最大。
局长会是因为这个要格外关照我，倾向提拔我吗?
我内心一阵激动。
去年，局长的老岳父生病了，局里的人都去问候、看望。晚上我和媳妇又专门去了一趟，最后，我和媳妇将晚上服侍老爷子的任务承包了下来。
老爷子动了大手术，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全身插着管子，输液到凌晨两三点。我和我老婆精心伺候，不敢有半点疏忽。有一晚上老爷子闹肚子，排泄物弄得满裤满床，我老婆和我收拾时差一点恶心到吐，她趁着老爷子半迷糊的时候，悄悄对我说:“咱们对你妈可没这份孝心。”
我不屑地白她一眼，“妇人之见。”
坚持将近十天，我两口子差点虚脱了。
好在局长很是感激。老爷子出院那天，局长紧紧握着我老婆的手，叫着我老婆的名：“小倩，辛苦了，看你小脸都蜡黄了，你老公要心疼啰。”我老婆蜡黄的小脸上泛起了红晕，羞涩地回望了我一眼，我只好附和地笑了几声。
冲着这份情，局长能不在提拔的关键时刻关照我吗?
今年局长家的公子大学毕业要出国留学，这事只有局长身边的人知道，上班时，趁局长办公室没有别人，我将存有5万块钱的一张卡，悄悄地给了局长，局长笑眯眯地说:“小侯，这就算我借你的。”
说实话，5万块钱快是我老婆一年的工资了，老婆心疼得掉泪，我安慰她说:“咱俩都来自草根，在大省城，没钱、没根基，没人脉，好不容易抱住了局长的大腿，咱不得抱牢一点吗?”
是啊，局长要是赏识我，没几年我再捞个处长当当，处长，侯处长，回到家乡光宗耀祖。这点钱算什么，买不了房，买不了地，交个首付还差个十万八千里。
车子进了城区。因为昨夜一场狂风暴雨，好多路段因为道边树被折断而造成堵车，我并不着急，心里是越想越兴奋。这次提拔非我莫属。
停好车，我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局长办公室，我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一脸的恭敬、严谨。
当我轻轻推开局长办公室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时，里面见到的却是局长愠怒的胖脸。我怯怯地转移视线，惊得差点儿叫出声来:我母亲正佝偻着身子拘谨地坐在办公室的角落里。
昨天我母亲坐车来，说来看她已经五岁却从未见过面的孙子。我老婆说家里租住的房子太小，当晚就给年近70的母亲买了返程的火车票。
老太太，怎么现在坐在局长的办公室里呢?
我心里暗暗叫苦，老太太，我的亲娘，你可不能毁我前程啊，虽然我从来没有孝敬过你，我是你的儿子啊!
局长慢慢说来，昨夜，因为狂风暴雨，我母亲乘坐的那趟列车停开，老太太就滞留在火车站，局长带几位领导去慰问这些旅客，不想一交流，是我的母亲……
我提拔的梦破灭了。
狂风暴雨，来得真是时候!
且慢，我梦破的元凶真的是那夜的狂风暴雨吗?
责编：丁松 排版：何苗
宋春花，山东德州人，中学语文教师，写小文自娱，在《教师报》、《山东教育报》、《德州日报》、《池州日报》等报刊发表文章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