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婆婆的唠叨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写此文时，婆婆尚健在，而今已经走了三年。一个苦命的老人！
婆婆的唠叨
文 ‖ 张亚凌
尽管安整天沉着脸嘟哝“树老根多，人老话多”，可我还是喜欢听婆婆没完没了地讲述过去的事儿，——我可以趁机捕捉到安的影子！
“那时候过年呀，”婆婆说起话来很舒缓，每个字都拖着腔拉着调，“恐怕都有40年了。过年时，我那碎怂挣了5毛钱，先是拿着钱高兴地跑来跑去。”婆婆回忆起往事，眯缝着眼睛，头微微上扬，好像整个人神游进了昔日，“最后，耷拉下脑袋，愁眉苦脸地问我：‘妈，我现在有钱了，5毛钱！我要是拿这5毛钱买个钱包的话，钱包里又没啥装了，不买钱包的话，钱又没处装，咋办呀？’”婆婆一边数落着，一边笑着，眉里眼里都是爱。
呵呵，没想到，总是一脸憨笑的安，小时候竟然还有那么搞笑的事情，被“5毛钱和钱包”的困惑折磨成那样。
婆婆说起安小时候的事情来，没完没了。而我，的确喜欢听婆婆唠叨，在婆婆的唠叨里，我看见了安小时候的模样，听到了他脆脆的笑声……
“我娃上学，从小到大，就没叫谁操过一点心。爱学，走到哪看见废报纸都捡起来看看。”婆婆脸上泛起一个母亲的自豪，“那时没表，不知道时间，我就是瞅着星星叫他起床上学。不管啥时候叫，都清清爽爽立马就起来。”不过，婆婆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就是有个坏毛病，不爱干活，都是叫我惯坏的，他懒筋抽了，你就多担待些。”
婆婆又讲了几件事，让我忍俊不禁，看似那么敦厚的安，很小就有小心眼啊。
“他呀，做事有老主意哩。”即使是批评安小时候的不是，婆婆的言语里也尽是欢喜，“我叫他烧火，他就给你笨手笨脚地糟蹋柴火和炭，还生不着火。我一生气，就再不用他了。”
后来呀，安往灶火前一坐，手还没摸到风箱，婆婆就赶他出去，嫌他笨手笨脚越帮越忙。呵呵，一般的懒汉，只是想着不干活，星级懒汉就是稍微一动脑，别人不但不叫你干活，还害怕你干活。
我喜欢听婆婆说话，只要我一开口，“婆婆论坛”就开始了。有时甚至无须我开腔搭言，她也能触景生情自命论题。
那天，又下雨了。
“那一年，雨下得好像天漏了。我纳的鞋不够我娃换着穿，脚心冰得腿抽筋……”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婆婆还是难过得说不下去。不忍看见她伤心，我赶紧岔开了话题。
似乎所有的母亲说起孩子，即使给了孩子自己所能给予的全部，还总是觉得歉疚。我的母亲又何尝例外，我不也如此？笃行的点点滴滴我都津津乐道百说不厌。
【可恶的24条小鲫鱼，又惹我没出息了。】
24条小鲫鱼
文‖王笃行
快来尝尝，妈今天一定把鲫鱼汤做成功了！
我刚推开门，妈妈就满脸欢喜地招呼我，看得出她按耐不住的激动。我举起汤勺刚挨上唇，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香不香？我不好意思地冲她一笑，说，闻着蛮不错的。
我就不相信我做不好鲫鱼汤。妈妈开始顾自唠叨起来。我就买了24条，还是活的，确保鱼没问题。六条一锅，权当预热，结果一锅比一锅好。呵呵，这是第四锅。妈妈满脸讨好的笑，像小孩子撒娇般说，鼓励一下嘛，好妈妈也是鼓励出来的。
我绷着脸说不鼓励，绝对不鼓励！鼓励的话你不得刹不住闸了，还不来八锅十锅？妈妈笑了，看得出她的开心。都是你杀的？我有点不放心地问了句。
当然了，你妈是谁啊，只要她儿子吃得香，没有她做不出的邪恶事！妈妈做着鬼脸。
我装作不耐烦地说，赶紧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恨不得将头整个儿埋进碗里，那样，她就看不见我的红眼圈了。可是，还是……肚子有点疼。我借故去了卫生间。
24条小鲫鱼，一个一个刮干净鱼鳞再杀了掏干净内脏？还是活蹦乱跳的？妈妈胆小，曾处理死鱼时觉得鱼还在动吓得跳着扔掉了鱼，我已经剁成了块，她还说那鱼块还在动。今天早晨却独自处理干净了24条活的小鲫鱼。我不知道妈妈敲打键盘的手是如何做到的，我也不知道写作一会儿就脖子酸痛的她如何低着头处理完那24条鱼的，我更不知道前三锅是啥味道咋处理的。我只知道，为了我，我妈将自己快训练成超级无敌了！
快点啊，鱼汤要凉了！妈妈在外面催了。
我答应着出来了。
端起碗喝了几口，却瞥见她一直在瞅着我，满脸期待。于是就很大气地说，鉴定完毕，不错，只有我妈才能做出的味道！你也喝呀，怎么不喝？
嘿嘿，我就不喝了，已经喝得撑得受不了了。妈妈脸上显得不好意思。不过现在好了，反复尝试，基本掌握了，下一次最多两锅，就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看着妈妈像享受般唠叨着，我只有冲她傻笑的份了。
我知道她忙于写作时间很紧，我知道她愧疚自己没有一手好厨艺，我更知道她恨不得一顿饭把我吃成一个大胖子的焦虑。她常常看着我，煞有介事地说，小子，是你吃昧心食不长膘，还是老妈太不称职？你好歹给咱横向长点吧！
我也知道妈妈的无奈或是疼爱：最好吃的，或者她觉得最有营养的，都摆在我跟前，她自己几乎不动一筷子！看着我的豆芽体型，她满脸都膨胀着焦虑，恨不得赶一头猪进我的肚子。她脚上的鞋几十块，理由是，走路费鞋，好鞋也就糟蹋了。我的鞋不是安踏就是361°，理由是，好鞋穿着舒服，还不得脚气。连家里最宽敞最向阳的房子也给了我……
太多的事我不想重提，一提起就没出息地抹眼睛。老妈，我现在还不能给你幸福，可你在等我长大的时候，一定得照顾好自己！
可恶的24条小鲫鱼，又惹我没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