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日记（5）

从家带来的两本书，均已读完。听说雷登的办公室还有不少书，索性就去看看。他也客气，随手指着墙角的一堆，说喜欢看就随便拿，雷登的书倒是很杂，厚厚的一摞，像极了大门口的雕塑。《化学与生活》我是不看的，便选了本《人类简史》，打算重读一遍。

“雷哥，地上所有的书，都看过了罢？”我直起身子，指了指墙角的书。

“看过一些。不过……”雷登很有些焦躁模样，这是他从来所没有的。“我干班主任，自以为很长久了，够熟透了，可是这次模考……嗨……学生可真是难得说明白呵。”

“你还算运气的哩，学生勤奋，秩序也好，可以少费多少心。”我擦了擦书上的灰尘，盯着他说，“不过，至于成绩，你也别谦虚了，这是我们有目共睹了的——仍需努力。”

我安慰了他一番，深深抽了一口气，就起身要告辞，一面照例很客气的致谢他的借书。雷登也并不挽留我，站起来扶着桌子，打开书柜，拿出一大包鸡腿面，告诉我，不想吃咸菜了，就吃包泡面吧，“这……好吧。”我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宿舍碗是没有的，可我还是要感激他。

早晨，天气有些阴沉沉，身体有些疲乏，不过仍须编讲义，因为急于要去上课，而上课，却须把讲义编好。今天要讲得的是《龙须沟》，题目中有一问，“啊，你的手也是人手哇”，试分析这句台词的意思，出题人说，这句话有斤两，学生茫然，显出苦脸来了，有些还似乎手足失措。他们面面相觑，想一想，写一句，很费力，如此有斤两，老舍究竟有几个意思？弄明白了学生的困惑，这道题，便定为我讲课的重点。

想了好久，我自信已完全明白，出题人帮老舍共总结了五个意思。便走到了教室门口，却没有推门，不动声色，只在走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空荡的教室不剩三十人，安静得很，状况却是一目了然，厚厚的书堆后面，有的在做题，有的在整理笔记，不言，不动，不笑，像铁铸的一样。

迅哥曾说，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诚然如斯，面对高考需要的是气盛，雷登如此负责，头发也愈发稀少了；学生经历这次疫情，也愈发白胖了。

我推开门，朗声说道：“值日生呢？擦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