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画家代表人物之——谢闲鸥,线条道劲又带飘逸之状,亦具唐风
谢闲鸥(1900—1979) 名翔,别署海上闲鸥、月斋主人。浙江上虞人,寓居上海。
谢闲鸥幼年曾入私塾,因家境贫寒,十六岁即入米行为学徒。但他酷嗜绘事,自学不辍,绘画成绩引起朋友、长辈的瞩目,引入人物画家沈心海门下,二十三岁推出个人首部画集《谢闲鸥人物仕女画谱》。
闲鸥先生的人物画追踪唐宋一路,开相高古有士气,线条道劲又带飘逸之状,亦具唐风。不容忽视的是闲鸥先生的独门绝技,这是他人物画的创格。此类代表作品有《五百罗汉图》、《螺居幻景图》、《众神图》等,郑逸梅先生这样评价道:“能在小小的扇面上,画五百罗汉、灵山大会,瑞气氤氲。每一罗汉,各有表情各有动作,加之降龙伏虎,弄狮控象,又复点缀一二梵宇琳殿,不可方物。”
闲鸥先生的成功,不得不提及他的交游。据他自传云,他与吴昌硕在题襟馆书画会上有交往。先生与任伯年之子任堇叔私交尤密。又与程瑶笙、王一亭、张大千、张善孖等时有交往。之后陆续出版的多本画集、扇集,于右任、叶恭绰、吴敬恒等先后为之题签。师友间的陶染,提高了闲鸥先生的修养,亦奠定了他在民国海上画坛的地位。
更为人称道的是闲鸥先生组织书画会,创办画社的业绩。闲鸥先生不但是位卓越的画家,也是一位有重大影响的美术教育家。
闲鸥先生人物画题材多古之隐逸高士,如竹林七贤、商山四皓、靖节居士等,实乃借昔贤以寄托自身之襟抱。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闲鸥先生即加入中华全国美术工作者协会上海分会,供职于上海博物馆,从事古书画鉴定。五十至七十年代,闲鸥先生继续锐意取进、埋头创作,许多作品被荣宝斋及海内外藏家收藏。先生人品、艺品高洁,为人耿介,淡泊名利。一九八一年四月,先生遗作展在上海举办,受到了广泛的赞誉。
《螺居幻景图》
1946年 纸本 设色
纵66厘米 横33厘米
谢闲鸥先生是民国海上画坛的显赫名头,能诗词,工书法,善画山水、花鸟,尤精古装人物。所作绮罗仕女、神仙道释、历史故实,形象地浓缩了传统忠孝礼义、温柔敦厚、康乐寿考的文化思想,为十里洋场的新兴市民所喜闻乐见,雅俗共赏。所创办的长虹画社,更广泛地传播了他以绘画为“名教乐事”的艺术理念,在当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谢闲鸥先生
在当时的画坛上,所流行的是文人写意的超尘脱俗和闲适风雅,传统“成教化、助人伦”的忠臣、孝子、烈士、贞女题材,早已成了“广陵散”。闲鸥先生独以“存亡继绝”的弘毅精神作春秋笔法,意在唤醒民族精神于不堕,诚所谓“礼失而求诸野”。清人刘献廷曾论传奇小说的功用,以为“虽圣人复起,不能舍此为治”。闲鸥先生的艺术庶几近之。
五鸟图(五伦图)
年份不详 纸本 设色
纵66厘米 横33厘米
闲鸥先生的画艺出自“钱派”,乃师沈心海即为“钱派”开山钱慧安的高弟。闲鸥先生在全面继承乃师和“钱派”艺术的基础上,进一步沿流讨源,上溯费丹旭、改七芗、上官周、陈老莲、仇十洲、唐六如,直至晋唐宋元诸名家之长,形成市井气、山林气和庙堂气的融汇交合,开一代新风,有出蓝之功。
《垓下之战》
1929年 纸本 设色
扇面 纵19厘米 横51厘米
《垓下之战》局部
他的画,是“真功实能”的画家画,他自述为“工笔画”,我以为称作“绘画性绘画”更为合适。其特色是以形神兼备的形象塑造为中心,用或工的、或放的、或细的、或粗的笔墨去配合它。这种画法,既不同于明清以来所风靡的脱略形似而以笔墨为中心的写意画,也有别于当时所认识的刻画形似而一味精细工致的“工笔画”,而这正是唐宋绘画的古法。他以率意的笔法,配合严谨的造型,遂使形象有“气韵生动”之致。
《螺域幻境图》
年代不详 纸本 设色
纵43厘米 横68厘米
《山静日长》山水册页(八开)
年份不详 纸本 设色
纵27厘米 横40厘米
闲鸥先生恪守“存形莫善于画”的“画之本法”,其造型功力的深厚,在当时的画坛,见者莫不惊艳。尤以大场面的创作,如《众神图》《五百罗汉图》《十二金钗图》《竹林七贤图》《螺壳幻景图》《流民图》《百子图》《闹学图》等,数十乃至数百位的人物,疏密聚散、动静行止、顾盼呼应于一局,莫不穷形极态、神情毕肖。不少这样的场面,甚至缩影于盈尺的扇面上,辅以山光水色树影,人物小如蚁豆,而眉目、服饰一一分别,如欲活动,简直如鬼斧神工,殆非人力所能为,更是其独擅的绝诣。即使单人的或三四人的人物画创作,他配以丰富的山水、花鸟背景,使画面充实而空灵,使“绘画性”的表现达到极致的匠心。
《娉婷踏青图》
年份不详 纸本 设色
扇面 纵19厘米 横51厘米
《娉婷踏青图》局部
《笑对青鸾镜》
1936年 纸本 设色
扇面 纵19厘米 横51厘米
《笑对青鸾镜》局部
如果说,他的人物画多有山水、花鸟的背景,掩映繁复,使人物的动态、精神置诸典型的环境,那么,他的山水画必有行吟、泛舟、晤客、访友的人物点景,刻画精微,使山水的清旷、明丽赋予了典型的性格。而他的花鸟画,则每有近坡、远渚的山水配景,空旷迷离,使花鸟的香色、栖鸣蕴涵以典型的氛围。凡此种种,都足以证明他的绘画,是尽能事于绘画之中的。不仅其深厚坚实的“画之本法”如此,其书法、诗词的“画外功夫”同样也是如此。
《野塘秋趣图》
1949年 纸本 设色
纵50厘米 横27厘米
《敲诗过野桥》
1941年 纸本 设色
纵94厘米 横27厘米
由于种种原因,闲鸥先生进入新中国之后逐渐地淡出了画坛。他的家属和学生有慨于此,特整理他的遗作,收罗他的事迹,为出版画册以资纪念,并嘱序于我。我于先生虽知其名却未尝识其面,拜读了相关的资料,不胜钦佩之余,亦不胜唏嘘。想先生一生潜心艺术,淡泊名利,淡泊名利则必疏于人事,疏于人事则人事亦必疏于先生。所以,现实总是不可能绝对公正的,先生的画名淡出于画坛,宜矣!而潜心艺术则必画以画传,画以画传则人亦必以画传。所以,历史总是公正的,先生的画名留于画史,必矣!近几年的艺术市场上,闲鸥先生的作品正逐渐地为众多藏家所认识、追捧,便是最好的证明。此集一出,正可因势利导,使更多的人更全面地认识闲鸥先生其人其艺。
《螺域道场》
1934年 纸本 设色
扇面 纵19厘米 横51厘米
《螺域道场》局部
最后,以闲鸥先生的友人郑逸梅先生《谢闲鸥之画艺》中的一段话作结:“曾读《五代名画补遗》一书,载南唐陆晃,性疏逸,好交尚气,每沉湎于酒,凡清兴情逸遇笔挥洒,出于临时,略不预构。善画村野人物以及道释星象神仙等,其画题喜以数称者,如三仙、四皓、五老、六逸、七贤之类。展颂至此,不觉忆我友谢子闲鸥。闲鸥工六法,善写人物佛像,且亦性耽曲蘖,酒后涉笔弥饶逸趣,闲鸥其民国之陆晃欤!”
《螺居幻景图》
题识:
火剑风轮幻变多 全凭佛力降诸魔
此中莫讶窝藏窄 天视人间亦一螺
别有乾坤洞里藏 漫云绘事太荒唐
从知国且建蜗角 螺壳何妨作道场
楼台灯火化三千 道侣僧徒占后先
万象能容方寸地 毫尖我亦法无边
《达摩面壁图》
题识:
佛告须菩提 当得无量寿
面壁试参禅 天地共长久
谢闲鸥在扇面上绘《螺域幻景》,即世俗所谓“螺丝壳里做道场”,山坡汀草间,有着两个田螺壳,分别驻着释家和道家,两家竞作道场,缁流羽士,分集壳中,贝叶蒲团、铙钹钟鼓,以及佛轴神幡、几椅杂器,应有尽有。用放大镜看,纤毫可辨。
当时编辑《海上墨林》的杨东山,见到此画大为赞赏,题了一诗:“微物偏能拓地盘,蚌螺聚族幻奇观。人材渺小成何物,只作蜃楼海市看。”
题识:别有乾坤洞里藏,漫云绘事太荒唐。従知国且建蜗角,螺壳何妨作道场。螺心金碧现瑶台,道侣僧徒作法来。何物尘寰非幻景,休将异相笑天开。火剑风轮变幻多,全凭佛力降诸魔。此中莫讶窝藏窄,天视人间亦一螺。拟元人小景笔意 海上闲鸥作
钟馗嫁妹
立轴 纵33厘米 横20厘米 1934年作
题识:鼓吹喧天涉水程,此髯归妹鬼逢迎。三星在户来五酉,幻化狰狞若有情。甲戌春二月上浣 海上闲鸥谢翔画
邓散木题:谢生工绘事,传神阿堵中。作图貌鬼趣,不减罗两峰。鬼亦有嫁娶,鬼也能媚嫵。无怪世间人,蚩狞到骨腐。二十五年四月题
朱大可题:世人畫鬼魅,白日多狰狞。谢君独不然,姣好真倾城。美人与鬼物,作祟都非轻。彼能摄我魄,此亦荡我情。却笑浓薄子,伯有徒相惊。一朝见粲者,心许便目成。谢君具慧眼,一观无遁形。抽毫为此图,鬼趣谁能名。闲鸥画家索题即正 甲戌上已大可
庄一拂题:人海茫茫皆鬼域,天涯扰扰付胡尘。座中不少倾城客,谁是青溪最小姑。闲鸥画家即正 一拂
寒江渔隐
立轴 纵102厘米 横34厘米 1934年作
题识:清风细浪漾渔船,碧水斜阳欲暮天。看白鸟下平川,点破潇湘万顷烟。甲戌冬日 海上闲鸥谢翔画于月斋
右军爱鹅
立轴 纵104厘米 横34厘米 1945年作
题识:白鹅姿态好,书圣奉为师。始信虚心者,良规处处资。 岁次阏逢阉茂玄月 海上闲鸥谢翔画于月斋西窗下
五老图
所谓“五老”,是指北宋时代的杜衍、王涣、毕世长、冯平、朱贯五人,他们都是朝中重臣,退休后在睢阳寓居休养,结社组织“五老会”,主要是赋诗论文,不干时事,人敬之如著蔡。史称“睢阳五老”。
立轴 纵100厘米 横43厘米
题识:至和中,杜祁公衍、王禮侍渙、畢農卿世长、兵部朱贯、始平冯公、優游林泉,呤醉相勸,士大夫髙之號為睢陽五老。 岁在强圍大淵獻陽月撫吴小仙筆意 海上闲鸥翔諓
松山高逸
1931年作
题识:山间石上灿生光,曾爱青城道士方。自采自餐还自寿,不来朝市说祯祥。琪如仁兄大雅属正 辛未二月上瀚 海上闲鸥画于月斋西窗下
长虹画社成立于上世纪30年代,是民国时期重要的海派书画社团。21世纪,长虹画社将广结画友、探讨书画艺术、交流书画作品,以传承和发扬海派书画特色为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