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鸡独立开启阶及神明的旅程:王茂斋师祖悟拳奇缘实录
全佑师祖为考验他的耐心与毅力,只教了“金鸡独立”一势后,就不再教如何其它东西了。王师祖就每天苦练这一个势子,长达七个多月。此事使全佑师祖倍受感动,从此倾囊相授。有意思的是,王师祖艺成之后,“金鸡独立”及其各种变化,是他最常用的技法之一。
超乎想象的技艺
拳论云:“由着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然非用力之久,不能豁然贯通焉。”
着熟:着字本意有接触、挨上,感受、接受的意思,在太极拳中专指接触性训练、即推手训练,因此不能简单地将其理解为一般拳术中的招法;熟是指成熟、熟练;故“着熟”说的是为了达到对太极拳技术的理解掌握而进行的大量的推手练习。懂劲:专指理解、掌握太极劲、即在太极阴阳理论指导下的各种劲的应用。神明:即是对太极拳原理的最高境界之理解,并在实践中能够展现出超乎常人想象的技艺水平。
大多数拳术都是基于人的自然本能,故理论与技法能够被大多数人快速而轻易地理解掌握,由此,刻苦练习通常可以带来直接的、显而易见的效果。太极拳则不同,其理论是复杂的,其技法也非基于人的自然本能,即人们常说的太极拳是反先天自然之能的技法。因此,在行动上真正理解太极拳是很困难的,需要的是脱胎换骨式的改造。太极拳的技术特点决定了这种改造需要很长时间的刻苦练习,特别是需要在与对手的大量接触过程中,反复实践、思考、再实践,才能逐渐领悟,达到懂劲的层次。
简单而言,懂劲就是懂太极拳,就意味着能够真正理解掌握太极拳理论,能够保证太极拳的实践在正确的方向上。懂劲并不易,许多人练了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没有懂劲。达到懂劲后,刻苦练习常常能够产生跳跃式的进步,才能“豁然贯通”而达到极高的技艺境界,即所谓“阶及神明”,能至此才能称为大师。近代太极拳一代宗师王茂斋先师祖技艺高超,是当时公认的达到神明的大师。
王茂斋师祖(1862-1940)名有林,字茂斋,山东掖县大武官村人。少年时来北京,在砖瓦灰沙店学徒,后在北京东四北大街钱粮胡同开设建材店铺“同盛福”。王师祖青少年时练过些硬拳,后拜全佑师祖(1834-1902)学习太极拳。其为人诚实,练功刻苦。
刚开始学太极拳时,全佑师祖为考验他的耐心与毅力,只教了“金鸡独立”一势后,就不再教如何其它东西了。王师祖就每天苦练这一个势子,长达七个多月。此事使全佑师祖倍受感动,从此倾囊相授。有意思的是,王师祖艺成之后,“金鸡独立”及其各种变化,是他最常用的技法之一。全佑师祖去世后,王茂斋师祖带领诸师弟,以“同盛福”为基地,以商养武,一起闭门苦练十余年,最终悟得太极拳的上乘武学真谛。据门内前辈传言,王师祖是在三十七岁左右达到懂劲,五十二岁时,得大彻悟,以神明之艺成为一代宗师的。
大悟观凿石
关于王茂斋师祖学艺、练功的故事,最早是听骆舒焕恩师讲的,后来有机会向王培生师爷求证。因为王师爷曾长期直接受教于其师爷王茂斋,故对王茂斋师祖的情况很熟悉。下面是王培生师爷所讲述的有关王茂斋师祖的神明之路中的一段插曲。
当王茂斋师祖达到懂劲后,其技击能力已经进入一流武术家的水准。经常与当时北京武术界的名家如吴鉴泉、郭松亭、纪子修、刘恩绶、恒寿山、夏桂勋、许禹生等人切磋、研究。一日在与被称之为“大力恒”的恒泰(寿山)过手时,被伤了胳膊,故借养伤之机回到山东掖县老家。在老家期间,王师祖经常早晨遛弯儿,在村口处有个石匠每日凿石,叮叮当当,节奏清晰。每每走到此处,王师祖常驻足观看。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久之,王师祖竟然能够从这简单劳动中渐获启发,从而彻底悟明松紧之理、刚柔之道。
石匠凿石时,一手握钢钎,一手挥铁锤。握钎之手只需轻轻拢住钢钎,对正位置,不可攥紧、也不可太松;当铁锤击打钢钎时的瞬间,手略紧,以保持钢钎稳定。持锤之手不可将锤把握得太紧,挥锤的力量源自腰,经背、肩、臂、腕到手,略带悠荡之意;当以铁锤击打到钢钎时的瞬间,腰要松、手略紧握,以保持稳定与力量传输。整体上石匠需保持全身放松,只在锤头打击钢钎的瞬间时手略紧,松中有紧,紧中有松。这正好与太极拳中所要求的整体松、局部紧的松紧状态极为相似。
挥锤是一种悠荡、晃动的劲,与太极拳中的中气晃动、水中浮球、丹田旋转、以及劲力蓄发的感觉有相似之处。钢钎被打击时,钎头的冲击与弹性的感觉,与太极拳发劲时所要求的吞吐、开合、虚实、刚柔的感觉也是相似的。石匠凿石是一种需要经过特殊训练的专业技能,如果不知松紧,根本无法维持长时间工作。其身体运动形态与太极拳运动中所讲的放松、鼓荡、贯串相合,因此,整体上对理解太极拳的技术、尤其是懂劲后的进一步提高有启发、促进作用。
王茂斋师祖通过认真地观察、默识揣摩,从中得到了启示;再经过深入思考并与自己练拳中的体会相结合,对技术应用中阴阳转换有了更透彻的理解,特别是掌握了对火候的准确感受。依此练习,愈练愈精;最终可以真正做到松而不懈、紧而不僵,将松紧刚柔变化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从此打开了步入到神明阶段的大门。
技压群雄传佳话传
从老家回到北京后,老朋友们再相聚,自然又要摸摸手,当时使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王茂斋师祖像换了个人似的,其技术能力较之以前有质的不同。一搭手,即柔若无物、又势不可挡,或化或发,纯以神意引导,能应物自然、因敌变化,展现出了超一流大师的风范。据说当年最服气、最推崇王师祖的就是“大力恒”。王师祖以神明之艺,技压群雄,这年他五十二岁。其悟道之路也就从此传为一段佳话。
王茂斋师祖能够从石匠凿石中悟出道理,并应用于身,这源于他几十年刻苦练习的基础,厚积薄发,所谓心有灵犀、水到渠成。只有当身体内外真正达到脱胎换骨式改造,建立起非先天自然之能的行为与反应模式,从彻底放松中达到极柔软;只有能够真正理解掌握太极拳的懂劲之原理,从基于超级感知能力基础上的粘黏连随中建立起阴阳转换的能力;才有可能在某个契机发生时,完成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所谓“阶及神明”并非妄言。
《武魂 · 太极》,为拳艺精进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