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恩·清明”散文有奖征文】我的父亲/刘少军
父亲生于农历一九五六年七月初二(公历1956年8月7号),去世于二零一七年腊月三十(公历2018年2月15日),除夕上午十时三十五分,时年六十二岁。对于自己的生辰,父亲自己也不清楚。据他说,因为奶奶生的小孩子多,加之爷爷经常有事情不在家,孩子们的生日也就记得淡了。户口本上的生日是长大后父母凭记忆想起来的,也没有去深究正确与否,索性就按这个日子过生日了。
父亲在世的时候,全家人习惯在七月初二给他过生日,却没有想过查询相对应的公历日子;父亲去世了,我找来一本农家历一一地查询,试图通过自己笨拙的笔,给父亲写下这篇编年体的文章。没想到,查着查着,父亲的形象再一次在眼前清晰起来,泪水再一次充溢了眼眶。
父亲是家里的第六个孩子,前面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后面还有两个妹妹。在那个年代,国家号召群众多生快生,建设国家“人多力量大”。但是,这么多的孩子,生活状况都是非常窘迫,孩子们经常是饿得嗷嗷待哺。
小的时候,我爱和爷爷睡一张床,经常听爷爷讲他们他们老一辈的事情。尽管现在时间久远,依稀还记得爷爷说起我有个大伯、也就是父亲的大哥掉进村前的池塘淹死了。印象中,那个池塘的水很深,成年男子从水中站起来脚也挨不着塘底。大伯被掉进塘里淹死后,人们在池塘边立了一块石碑,就再也没有淹死人了。所在,大家都说是石碑保佑了大家,水鬼都吓跑了。
爷爷弟兄五人。爷爷孩子多,人丁兴旺,二爷爷和二奶奶却没有生育子女。解放前,不知道二奶奶患了什么病就去世了,之后,二爷爷就再也没有娶亲。看到二爷爷特别疼爱父亲,爷爷就把父亲过继给了二爷爷。尽管是过继的儿子,二爷爷待我的父亲都一直视如己出。小时候,我经常到二爷爷唯独的一间房间里玩,记得房间南边里放了一张床,东头砌了两个灶,一个煮饭,一个煮菜,后面放了一堆柴火,北边砌了一小间粮仓,放谷子和其他吃的东西,门后面放了一个马桶,晚上起夜解小便用的。印象中,二爷爷的这间房子比我父母后来建的房子梁高一点,我小时候在这里玩还有点害怕。听大人们讲在所有的侄孙中,二爷爷最疼爱的就是我,但是我总是嫌他抱我抱的不够好,后来二爷爷因为没有子嗣吃了五保户进了养老院,我就很少见到他了,但是每年都听到父母和伯伯叔叔们商量去养老院看望二爷爷,后来二爷爷病逝了,所有的后事都是这几个兄弟和侄儿们帮他办的。
父亲出生地湖南省祁东县灵官镇关丰村(后改名福星村)三组,取名刘厚安,寓意福源厚,一生平安,那时候应该是在家里接生的。小时候家里穷的丁当响,也没得吃和穿,听说老爷爷是地主家的长工,解放后爷爷就去守林护林,后来入了党,回到村里工作,当了组长。当时,因为执行国家政策,开过批斗大会,得罪了不少人。家里小孩多,都是奶奶一手拉扯大,体弱多病,积劳成疾,1983年,也就在我出生后不久,爷爷就病逝了。对于奶奶我没有任何印象了,父亲就是在这样一个贫穷、多子女的家庭中长大。
16岁时,父亲去了祁东县双桥区中学读的高中,就读于双桥区中学高(6)班。在学校一边建校,一边读书一边劳动,放学走十多里路回来还抓泥鳅黄鳝补贴家用,饭也没得吃,就吃一个生红薯度日子。
18岁那年,父亲参军了,全家都很光荣,还佩戴了红花,所有亲戚都来相送,从1973年入伍,直到1982年退伍,父亲在部队整整生活了9年。入伍后,父亲在原广州军区第一通信总站54410部队,一直兢兢业业,勤奋工作,努力锻炼自己,以保家卫国为使命,和战友朝夕相处,荣辱与共,因此在部队入了党,多次荣获部队三等功。父亲在部队的时候,每三年要提干一次,但是,提了三次都没有成功,皆因为提干前夕父亲得了大病而取消资格。最后一次提干前夕,父亲又病了,部队给爷爷拍了电报,下了病危通知书,已经不行了,白血病,已经进了太平间。爷爷在家里急的团团转,组织了几个亲人赶往广州,在部队医院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父亲,医生说万幸,父亲还活着,就这样家人商量让父亲好转了以后转业回家。这几十年亲朋好友都开父亲玩笑,说他没有当官的命运,只有务农吃苦一辈子,辛勤一辈子的命,父亲总是憨厚的一笑了之。
1982年,父亲和母亲确定了婚姻关系,随之就转业回到了养育他的祁东县灵官镇关丰村,开始了他近33年的村干部之旅。
听父亲讲,1978年底到1979年上半年,父亲所在部队广州军区通信总站在许世友上将的指挥下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部队先是开拔到广西南宁武鸣县扎营,后又开拔到中越边境和越南境内,开展了激烈的战斗,炮火轰天,最终取得了伟大的胜利,部队在攻占谅山、广渊后宣布撤军,号称削平谅山近10米。父亲由于参加了丛林作战,部队遇上了瘴气,且不适应越南环境及蚊虫叮咬,回部队不久后发现得了皮肤病,后确诊为银屑病,熟称牛皮癣,部队治疗了两年多,无法痊愈,此病一直伴随了父亲后半辈子38年,直到离世!
1981年父亲认识了母亲,1982年母亲应邀去了父亲广州所在的部队生活了一小段时间。母亲所在村里有一个父亲的战友,他告诉母亲的父母说父亲家里如何如何穷,家里连床都没有,在部队还差点送了命,一身的病。听到这个消息,外婆那时候就总是以泪洗面,说母亲怎么这么命苦,嫁了一个这样的人,外公倒也不说什么,就说只要他们两个年轻人肯干,以后会好的。其实这个战友倒是讲的是实话,看当的时候房子还真是借的,就是女方到男方家去看,看南方家里情况怎么样,借的我满爷爷家的。结了婚没三天,母亲就回娘家去了,父亲也回部队了。下半年父亲复原回家前,第一件事情就是汇钱让爷爷买了一张床。
1982年,父亲从广州部队复原回到家乡,回来前也没有安排工作,后续工作的事情一直了无音讯,如沉大海,父亲就想着先在村里干着,也没有找人找关系,一干就是三十多年。先干了村里多年的民兵营长,会计,村主任,村支书。一直到2015年实在觉得他太累了,年龄也大了,家人也希望他不要再干了,这一辈子为党和国家作的贡献也够多了,付出了一生的精力和努力。
农村村干部是全中国最难干的活,第一没钱,第二费时费事,连一分钱的正规工资都没有,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80年代的计划生育政策,骂了多少架,打了多少架,拆了多少房,多少人家破人亡,得罪了多少人,无法定论;90年代的上缴款政策又是嘴皮磨破,脚都走出茧。农村事情难办,话难说,老百姓很多是不理解,骂娘的不少,从我懂事开始就切身体会。并不是说老百姓不好管理,不讲道理,是实在太穷太穷太穷了。近10年确实是变好了,主要还是发展了农村经济,大家手里都宽裕了。
1983年,由于我的到来,家庭里面都很欢喜。土地责任制度刚刚下来,田地分产到户,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田地种了,父亲就拼命种田,刚开始人家的田还不愿意发租给你,还得给人家说多少好话,其实种田真的不赚钱,年成不好还得亏本,不像现在有机械收割,全人工收割。双抢期间累的够惨,每年学校一到双抢期间就会放假,让小孩子回家来帮帮大人割禾,打禾,晒谷,做饭洗衣等活动,虽然比不上一个完全的劳动力但是多一个人多一双手脚,多一双眼睛。其实现在感觉当地教育部门的这项举措真得很得民心;1986年妹妹的出生罚了款,400多块钱,当时家里只有200多,借了两百,父亲花了两年时间才还上,家里又多了一口人吃饭,经济上更加是雪上加霜。母亲跟别人去广东打工了半年,后来觉得妹妹实在太小,放心不下就没有再去了。父亲和母亲两个人在家种田,养猪,放塘养鱼,能做的农活都做了,支撑起这个家庭。由于人口的增加,加上本来就没有住的地方,父亲就自己做砖,自己建房,今年建一间,过几年又建一间,父亲一共建了四次房,最后两次都是1996年和2006年了。
父母一代生活的艰难和辛酸,真的是字字揪心。1997年,我正在读初二,爷爷却去世了。记得爷爷身体一直不好,疾病缠身,因为家里贫穷,拿不出治病的钱,就从没有到过大一点的医院去诊断过,大都是在赤脚医生那里拿点药维持一下,直到病逝的时候也不知道患者的什么病,对爷爷的愧疚无时不在,只怪我当时太小,没有任何能力能够帮助爷爷。记得爷爷最后一次跟父亲叮嘱,你们俩兄弟再拿点钱给我看病,最后一次,看不好就不看了,没过多久,爷爷就走了。老天,人生就这样了!
1998年我初中毕业,报考了中专,想着中专毕业以后可以分配工作,读高中意味着要花更多的钱和时间。这一年国家政策开始又变动了,中专毕业不分配工作了。表哥周顺民知道了,急忙把我的志愿由中专改成高中,最终我拿到了祁东县育贤中学的高中录取通知书,县重点中学。祁东县一共三所重点高中,一所湖南省重点高中祁东二中,一所市重点高中祁东一中。学费1320元每学期,但是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没有这么多,但是这个夏天是我和父亲过的最快乐,最融洽的一个夏天。父亲为了凑足学费,把家里多余的谷子卖了才凑足了第一个学期的学费。每天晚上我都和父亲端个小板凳坐在月亮和星星下面聊天,规划未来,梦想有一天能过上好生活,谈论一些我们并没有把握确定或者我们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国家大事,天凉下来了才去离家不远的井边洗冷水澡,回来一看时间都好晚了好晚了。每天都是这样,每天都很开心,穷人有穷人的开心方法,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开心话题。然后父亲每天起来放塘,打鱼草,种田,还跟人去学砌砖建房子,赚一些微博的收入供我和妹妹上学读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转眼三年过去了。高考成绩出来后由于我语文成绩考试不理想,没有上二本线,在家有气无力地躺了三天,父亲就一直在外帮我打听高考的信息,母亲则在家一直陪着我,父亲的朋友周中山、谢志民多次跟父亲讲,不管多么困难也要让我去复读一年,经济上也进行支持。父亲就回来对我说,军乃几,要不复读一年,我说,恩!我不知道父亲说出这句话费了多大的力气和勇气,下了多大的决心,家庭的经济状况实在是吃紧。
在鼎兴复读这一年时间过得飞快,感觉每天就是考试和试卷讲评,连班上的人都没有认识完全就结束了,每个同学都过得非常紧张,父亲有时间会来学校看看我,几句简单的言语后他就又回家了,但父亲总是我最大的依靠和精神支柱。高考那几天,父亲说要来陪我考试,考前几天他来和我做了一下简单的沟通,说了一些鼓励我的话,让我放松心情,好好考试,不要紧张。其实我第二次高考过得很轻松,正常发挥,成绩出来后,感觉到还可以往前冲冲的,一些很简单的题目反而没有做对,大题难题反而都做完了,做对了。成绩出来了,过重点本科线不多,好的重点本科肯定是上不了了,我第一想到的是看哪个学校学费便宜,填一个学费低的学校。填志愿前几天父亲带我去了他一个战友家里聊天,说国家正在搞西部大开发,可以考虑西部的学校,让我考虑云贵川广这边,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了心仪的大学,重庆大学,但是我的分数让我七上八下,怕录取不上第一志愿,第二志愿录取不了好学校好专业。虽然专业对我们父子当时来讲是一窍不通。最后在父亲的建议下,稳妥起见,毕竟是第二次高考了,选了一个第一志愿绝对会录取的学校,比上一年的录取分数高了24分的情况下第一志愿第二个专业录取了,复读毕业以后我成了贵州大学的学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条件是,这个学校的学费只有2400元一年,是所有可以选择的学校最低的几个学校之一,这个原因我一直没有跟父亲说,只是说响应国家号召,赶上西部大开发,也许他心里是非常明白的。
录取通知书是发到学校的,我从学校拿了通知书至少看了三遍然后拿回家里给母亲看了,母亲看了只是笑,说终于考上了,父亲回来以后拿通知书看了好一会,然后把它给我,说放抽屉里保管好,大家都很开心,觉得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我心里的石头也落地,觉得好赖都是一个本科的大学吧,这个暑假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暑假,收到通知书的几个同学和去年考上大学的几个同学天天在一起玩,听他们讲大学的新事物,恨不得自己立马就去到大学里面跟他们一样,那种心情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父亲则每天帮人家割禾打禾搞双抢,自己家里还没有干完,又去帮别人干,希望赚更多的钱给我准备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人晒得黝黑黝黑的,但是都是不觉得累,当别人说你儿子考上大学了,蛮有出息。他总是憨厚地笑。
别人的通知书都是9月份开学,有几号的,有十几号的,而我的通知书上写的是10月8号开学。眼看着一个个同学都去上大学了,妈妈终于忍不住说这个通知书不会是假的吧,我们家孩子的名字不会被别人有关系的人顶去了吧!我和父亲把通知书拿出来反复地看来看去,也不像是假的啊,这章都是鲜红一个呢,大小尺寸包装都和其他同学的差不多,10月份开学,然后军训,不像是假的,父亲就给我们吃定心丸说,应该不会是假的,然后又说,“军乃几,要不哪天你到网上查查或者打个电话问问”,父亲其实也很纠结,恐怕出差错,耽误了上学时间,心里也有那么恐惧不安,但他并没有像母亲那样直接表现出来。这是父亲第一次主动让我去上网,当时我还连qq号都没有,其他的更加不说会了,记得当时还叫qicq。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去了一回网吧去了解一下这个是上学时间的问题。网上还真有很多外省的同学或同学家长在问这个问题,也有一条是复制学校的答复,说学校新校区刚开始使用,还没有建好,所以开学晚了一个月,请广大同学不用担心,按通知书时间到校就可以了,全家悬空的心终于落地。
2002年10月7号早晨五点多,19岁的我和中年的父亲从祁东出发坐上开往贵阳的火车,南京到昆明的火车,后来这趟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运了,我上班以后再也没有坐过,再也没有了。父亲前几天帮我从县城买了一个箱子,可以带密码的那种,我心里面高兴得不得了,很是爱惜。6号下午我们就从家里出发,晚上住在火车站父亲的一个朋友上班的酒楼的沙发上,清晨父亲把我叫醒我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上了火车,天边才刚刚起白。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和父亲到这么远的地方去,我们目的站贵阳,是在26小时后的第二天早晨7点多钟到达,火车一路向西南方向运行,经过永州,进入广西进内,过桂林到柳州然后往西北方向进入到贵州,由于后来很少再走这条线,多数走衡阳,株洲,湘潭,怀化,凯里这边很多地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过了贵州的麻尾,独山,都云等地市。10月份车厢的人很多,我们可以把窗户打开透气,车厢中也是到处透露着脚气的味道和烟草的味道,夹杂着各色各样的人员上下车,过了湖南,我和父亲的谈话就只有我两个人能听懂了,我们一路看外面的风景,一路高兴的聊天,天南海北的,漫无目的。到了柳州,火车停下来以后就不走了,等了好长时间,火车开始启动,但是是往相反的方向出发了,我们开始坐的是倒车,现在是顺车,火车往我们回去的方向开了,我觉得很奇怪,说火车怎么往回开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又要把我们送回湖南去,问父亲,父亲也说不知道,反正一直坐吧,坐到下车为止,现在说的应该是换火车机头,往反方向出发。很快就入夜了,外面也看不清楚了,我们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在车厢里总是感觉摇摇晃晃的,而且感觉火车一直在上坡,后来还听人讲说火车在柳州要加一个机头,一个机头推一个机头拉,这样才能够上的了贵州的高原,到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估计也是讲给我这样不懂的人听的,编的。早上7点24列车准时到达了贵阳站,感觉贵阳的天和我家乡的天相比较,亮的晚一些,出了车站我们就看到了学校的招牌和有学校横幅的车辆来接我们,早上到的学生特别多,我们拿着行李很快上了学校的校车,一路上我和父亲东张西望,很是想把校车经过的所有的路全部记住,好不会迷路,因为这个时候我们还不会坐公交车,也不懂的坐公交车。校车过了大致20分钟就把我们拉到了校区,当时贵阳真的不堵车,只是碰到红绿灯车子停一下,多年后再去贵阳,感觉贵阳堵得一塌糊涂,老城区晚上2点还堵得不行,比北上广还堵。我们去的是一个新校区,茶店校区,是以前别的学校改的,校区不是很大,但是我们当时已经觉得够大了。在老校友的带领下很快就办了入学手续,等着取钱交钱了,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叫刷卡,大多同学都是交现金,其实后来知道也是可以刷卡的,从来没有刷过,不知道。老家除了邮电局可以存钱也没有其他银行了,当时还是刚开始储蓄,还不叫邮政储蓄银行,所有的银行在数量上都比现在少的多,一路校车下来我们也没有见到邮电局。我们从学校坐校车原路返回,两个人一人在车子一边,增大眼睛看都没有看到,中途就下车了,下车的地方叫大营坡,一个转盘的十字路口,问了一个路人,邮电局在哪里,哪里可以到邮电局取钱。邮电局没有,又问了邮电大厦在哪里?方言太重,言语沟通都觉得好困难,没有办法,只有多问几个人,还是没有人知道邮电大厦在哪里,急的团团转,最后终于有个路人说在人民广场好像听说有个邮电大厦。当时又不知道怎么坐公交车,然后又上了学校的校车往火车站方向去,问司机人民广场哪站最近可以下车,真是天助愚人,校车经过人民广场,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在人民广场下了车。睁眼望去,一个很大的广场,贵阳市最大的广场,上学期间这是我到市区去游玩的主要景点。又问了无数人,找了无数遍邮电大厦,折腾了近一个小时,贵阳还真没有一个地方叫邮电大厦的地方,很早以前有,建广场拆迁拆掉了,脑袋真是晕,举目无亲啊,取不了钱,交不了学费啊!这个时候有个中年人见我们也着急,过来问我们问邮电大厦做什么,是要邮寄东西吗,我们说取钱,这位好心的贵阳大叔告诉我们离我们大致有1.5公里处有一个邮电局可以取钱,还带了我几十米远,现在想想我们当时急的连一句谢谢都忘记说了,多亏他给我们指了地方,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我们很快取了钱出来,这张卡是在老家邮电局开的卡,说父亲拿存折,我拿卡,这样他就可以往里面打钱,我拿卡就可以取出来了,这是我办的人生中第一张卡,邮政储蓄银行的。取了三千块钱,学费2400元,四百元生活费,父亲还要买一张回程车票,还给我买一些生活用品,和这几天生活费。取了钱准备回到校车下车地方,傻眼了。校车一辆辆连着过去,它根本不停啊!我们凭着来回一次的记忆准备走路回学校,大约11公里左右。我从瑞金南路开始,经过延安路,宝山北路,新添大道,最终成功走回学校。我和父亲走到贵州师范大学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很饿了,想边走边找一个小店去吃点东西,装修好一点的店子不敢进啊!虽然父亲一直在强调,我们出门在外面吃饭,不怕花钱,吃饱就好。最后在宝山北路我们不约而同的同意进了一家小店,已经是下午1点半了,老板还没有打烊,我们一人吃了一碗牛肉粉,一块五毛钱一碗,味道很好,我们把碗里的汤都喝完了,有点咸,然后又向老板要了一点水喝。吃完出来又看到一辆校车经过,父亲确信我们走的路没有错,加快脚步向前走,随时看看有没有校车经过,就这样我们还不到三点就赶回了学校,立即把所有手续办完,安顿好东西,买日常用品,正好楼下有个食堂和小卖部,回到宿舍弄好床铺,学校是按照姓氏排的床铺,我宿舍6个同学全部同一个姓,宿舍有一个同学没有来上学,有一个同学是贵阳市区的,当天晚上没有来睡觉,在贵阳度过了我美好的四年时光,认识了几个一生的朋友。下午我和父亲又坐了去火车站的校车把父亲回程车票买了,回到宿舍已经快天黑了。我们俩已经累得不行了,父亲还坚持打水回来擦澡,从一楼提了两桶水回五楼宿舍,晚上我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我们还是坐校车,我送父亲到火车站回去老家,回去以后,父亲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来过贵阳,上班以后总是说要带父亲再去一次贵阳,走走我们当年走过的路,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不是这种忙就是那种忙,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一年寒假回家,母亲告诉我,父亲由于在贵阳吃了一碗牛肉粉,回家皮肤痒得很,抓得每天像流血一样,一个月以后才好一点,但是父亲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一句,提过一个字。
在贵阳的四年,我一直认真学习,我是班上唯一一个没有补考的学生,大四那年在学校入了党,毕业总成绩全班排名第四。父亲对我说要不再读两年研究生,我其实早就打好了算盘,看着日益操劳的父母和经常补贴家用的妹妹,我再也不忍心花家里一分钱,哪怕是再多花一分钱也不愿意,最后一个学期,我四处投简历,还去过广州,中山,珠海,很多时候都是石沉大海,不招西部学校毕业的学生。一个巧合的机缘,在一个高中同学的介绍下,我参加了南华大学的招聘,有幸被前老板傅建平先生招进公司,衡阳本地的一个国营制药厂。父亲很高兴,回到家乡来工作,工资1800元一个月,比我逾期还要好一点,最重要的是离家近,回家容易。最高兴的还是父母,不管从言语,行动上都能够体现出来,他的儿子参加工作了,在市里上班。
在衡阳上班不多久,公司决定让我来郑州上班。来河南上班?家里人都对河南印象不好,第一是觉得穷,第二是当时觉得河南名声不好,不过我来了十多年了,河南人民给我印象也不错,郑州人民很热情,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毕竟哪里都有素质高的人民,也有素质低的人民。当时父亲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不过也没有非常赞成,只是说你大了,有自己的决定权,如果你觉得郑州对你个人有发展前途,你就去,如果这边的工作好就留在本地发展。就这样我来到了郑州工作,到今年已经是第十二个年头了。也非常感谢郑州人民,郑州其实并不是一个排外的城市,能够包容地接纳外市,外省的人员加入郑州这个大家庭,个人觉得郑州在中国未来的版图上还是有很大的发展潜力。
2007年父亲在家建新房,事情很多,一边做农活一边建设,买材料每天都是很晚才回家,很多时候连中午饭都没吃上,我也没有回去帮忙,过年回去的时候装修已经快搞好了,房子在当时已经建的很漂亮了,家里所有的人都很开心。到现在我们每次回家都一直住在父亲当时建好的房子里,每次回去都很安心,睡觉特别香,农村空气好,环境好,也安静,我想父亲建的房不管我在哪里都是我的家。2008我结婚了,在家里办的酒席,很热闹,亲朋好友都来了,父亲特别高兴帮我们张罗各种事情。2009年7月正值双抢期间,我们觉得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父亲帮我凑了钱,还四处帮我们借了钱,我们买了第一套属于我们自己名下的房子,到现在都一直没有住,也没有装修,这也是全部由父亲帮我张罗的第一套城市里的房子,后来连借的钱也是父亲帮我们还上的。
2009年老婆从深圳跟我来到了郑州打拼,如今也是老郑州人了。2010年有了第一个小宝宝,书婷。预产期是10月份,父亲搞完双抢后家里的事情基本上处理好了,就和母亲一起早早来了郑州。母亲来了好久都一直说,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会来郑州,来到河南,这一来就是8年。母亲后来总是开玩笑说在郑州这里生活这么久,玩的附近比祁东还熟。父亲由于村里还有一定的工作,加上当地政府准备发展烤烟,村里种了300多亩烤烟,一天到晚都是事情,后来烤烟村里发展种植到了600多亩,增加了一倍,基本上能够种植的田都种上了,已经是最大的烤烟种植村之一了,到现烤烟种植一直都是村里的主要经济作物,11年,12年我也回去处理过烤烟,真的很累,很辛苦,比种植其他的物种累多了,但是收入会好一点,算做事收益高的经济作物了,但是烤烟的毒性太大了,剥烟叶的时候,不管是下雨还是出太阳都得出去剥,烟叶上的浆弄在身上洗也洗不掉,干了以后还是灰色,黑色的,手上,头发丝上,身上,裤子上都是,反正好一点的衣服是不能够穿,一次就全毁了,烤烟叶的时候问题很高,汗水全身都洗透,晚上还要加煤,控制温度和湿度。只要是烤烟季节是没有觉睡的。父亲就这样有时候来一下郑州,大部分时间在老家从事党和政府交给他光荣的任务。
这几年真的是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二宝逸佳很快到来了,父亲这些年最喜欢的是逸佳,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小朋友整天喜欢跟在爷爷后面,嘴巴子也是最甜的,转弯能力强,总是说爷爷喜欢听的话,让爷爷高兴。爷爷回老家办事没带她,她就哭着也要跟爷爷回老家。这个时候,家人都极力劝导父亲不要再在村里工作,太累了,年纪也大了,想让他到郑州来几年,顺便帮我看看孩子,接送一下孩子们上幼儿园。父亲当时并没有特别同意,说村里事情很多,工作也很忙,村民和代表都希望他能够继续干下去,特别是这些年发展烤烟,村民都富裕起来了,经济也有活力了。选举时候父亲已经跟所有的选民说清楚了不再干书记了,但是最后还是他的选票最多,后来也跟政府说清楚原因,政府也同意让他干一个闲职,顺便帮帮后上来的年轻人,就这样,父亲算是不当书记了,算是退下来。来郑州的时间也多了,父亲一共在郑州呆了4年左右时间,刚开始他很不适应,我们就找一些事情给他说,让他去买菜,做饭,订一份报纸给他看,让他去种菜,钓鱼抓鱼,晚上去遛狗。尽量多弄一些活动给他参与,慢慢也就适应了,但是父亲的皮肤病陪伴了他半生,我们就想法去帮他治疗,刚开始去了一些医院,也吃了一些药,都是十天半个月的效果,时间长了就没有效果了,后来父亲在报纸上找了一家医院,治疗效果还不错,就这样在这家医院治疗了两年多时间,效果还是有的,但是也治不了根。父亲每次回家都很高兴,看得出他在这里还是放不开,没有在家里自由,现在想来,当初把父亲叫到郑州来是对是错真的不好定论,也许他在家里开心一点还不一定会犯这样的绝症,现在觉得,老人家还是以开心为主。当初让他到郑州来,也是太自私了,根本没有考虑到父亲的感受,只是让他一味接受我们的观点和思维,接受我们的生后方式,做我们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父亲和母亲总是说,等我们孩子大一点的时候,都上了幼儿园,他们两个就回去住了,路也修好了,也买一辆三轮车,过他们两个人的日子,现在想想都成了奢侈。父亲在家里通过努力考了驾照,他很想有一辆自己车,然而在郑州车多人多,我们也一直没有实现他的愿望,只给他买一辆电动车,三轮车之类,父亲不管春夏秋冬,整天骑车帮我们去买菜,天天接送放学,操劳不停。
2017年12月16日,我出差去了湛江,这个时候刘润北出生第17天,由于当时赶得太急了,我从郑州当晚上飞往昆明中转,到昆明已经快1点了,在机场找一个地方睡了一下,第二天第一班飞往湛江,下午1点多赶到目的地。21号晚上我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的口气有点哽咽,说父亲早上送刘书婷去学校回来的时候不舒服,呕吐,回来也不想吃东西,医生检查状况不好,说是脑梗,听到母亲的口气我感觉是出大事了,我一直保持轻松,保持镇定,让母亲安心,其实母亲在医院里什么都知道,都比我清楚。老婆和小孩还在月子里面,父亲又得了这种重病,实在是太揪心了,还好岳母在这里帮我照顾小孩和大人。当天晚上我吃了饭回到酒店就来一些从来没有的乱想,冥冥之中难道有这种感觉?放了很多水,我把自己泡在浴缸的水里,我全身都是汗。我在想,快过年了,今年这个年一定要举行拜新年仪式,让孩子们都懂得,每年初一都要给老人家跪拜磕头,这要成为我刘家的第一条家规家训,传承下去,不能让小孩只知道过年的时候吃好的,穿新衣,拿红包。第二天一早,我镇定无事,急忙开车赶往海口的轮渡,轮渡正好错过了一班,我们在轮渡上等了很久,中午在轮渡上吃了个简餐,轮渡上岸后开车赶往目的地万宁市,到万宁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吃了饭坐了晚上7点到海口的动车,连夜赶回郑州,回到郑州已经是晚上1点多了。我去看了父亲,父亲很乐观,就是有点手脚不当力气,行动不方便,任何事情都要人帮忙。母亲和父亲让我回去睡觉,第二天再来见医生。这个时候的父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一直坚信他能够很快地好起来。他的儿子也回来了,他肯定没有什么问题,每次他想去去上厕所,母亲去搀扶他,他还来脾气,我不用你搀扶,第二天早上妹妹赶到郑州。这几年,家里的事情我和老婆真的管的很少,小孩上学接送,管理,家里卫生,做饭,做菜,所有家务,种菜等我们基本上没有管。我们俩一心扑在赚钱上,给他们的观点就是我们赚钱,多赚一点钱,万一父母生大病了我们能够拿的出来钱来治疗,起码不用担心没钱就不治病了的悲剧,谁知道父亲的病一查出来就是无法治疗了,再也没有给我们机会,再多的钱也没有用了,虽然我和老婆这几年身体也一直不好,但是从来没有把我们的病当作病,每当我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我都号啕大哭,父亲,你怎么就不给儿子一个机会?
23号早上我去见了医生,神经内科的医生,当时是觉得头晕,呕吐入院的神经内科。医生给我介绍说父亲的病情非常危险,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考虑恶性肿瘤脑转移,根源在肺部,全身做了扫描,目前只发现了两个肿瘤。条件允许的话尽快考虑神经外科的脑部手术,手术完了以后再说其他的,脑部随时会影响他的呼吸神经造成危险,并且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拿了片子我立即打车去了附一,找神经外科的专家看片子,外科专家看了不到10秒钟就说,你考虑放化疗吧!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认定了是恶性肿瘤,在我拿起片子的那一刻我的手都在抖。医院遇到一位同事,也是给他母亲来看病的,我还强作镇定和他打招呼,大脑当时一片空白,我坐了10分钟。决定换一个科室,马上又挂了肿瘤科的号,请了肿瘤科的医生看,肿瘤科的医生说只要身体受得住也可以考虑手续,这样让我真的彻底没有头绪了。
24号我决定拿着片子到长沙去湘雅医院,头脑已经是很乱了。当天晚上我去了火车站,已经是泪眼模糊了。上了车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早上很早就醒来了。这是一趟从北京到贵阳Z77次列车,快下车的时候,下铺的两位老人看这我拿着医院的片子,问我是不是到长沙来看病的,这两位老人是贵阳的,很和蔼,刚开始还问我是否听得懂贵阳话,我说没有问题,我在贵阳读书四年,贵大毕业的,急忙给我说了好多他们和他们朋友看病的经历,实在是太感谢他们了,希望这一对老人能够健康长寿,我下车后,这位婆婆还追出车厢来嘱咐我如何如何,开车时才急急忙忙上车,挥手才离去,让我突然对贵阳的老百姓起敬。
出了车站才清晨6点半,我打车去了湘雅附二,离车站不远,十多分钟的车程。不过医院已经很多人在排队挂号了,而且很多号都没有了。挂了神经内科的号,专家号已经没有了,挂了一个教授号,然后又挂了一个肿瘤内科的专家号,这个时候已经发现大厅人满为患了,此刻感叹中国的病人是多么辛苦,医生同样如此。先去的肿瘤科,分诊排号说我估计到中午了,然后赶快去神经内科,我排在第三,给医生看了,只是说可以做手术,这个时候真的是两难,手术到底做不做,打了几个电话给医院的朋友和同学,得到的建议也是两难,做手术,风险很大,有可能手术完就不行了,脑部手术恢复很慢,复发快,不做手术,颅内肿瘤长的特别快,很快就会压迫各种神经,真的是难抉择啊!我一直在走廊等,期间接到民叔和祁江的电话,我早已经是泪人了,泣不成声。民叔建议我只要有1%的希望,就算死在手术台上也要做,深深印证我自己的想法。11点多的时候我们去肿瘤科看专家,这个专家真的很有耐心,也很关心病人的各种情况,他看了片子告诉,肺部转移到脑部绝大部分是恶性肿瘤,就是看是恶性肿瘤的哪一种了,现在做脑部手术是治标不治本,病人受到的痛苦非常之大,手术之后也许就起不来了,也呆不了多久,我们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样让这位病人在他最后的日子怎么样过的滋润一点,生活有质量一点,手术已经没有必要了,转移后满血管都是肿瘤的种子,只是我们的仪器无法看到而已,随时随地都会复发,让我考虑放化疗是否可以延长一点。出了办公室我已经是全身无力了,已经是12点了,我在走廊上坐了半个小时,才想起该赶快坐车回返回郑州,大家都等我拿主意。匆忙打车去了长沙南站,在车上我买了时间最近的车票,进站就上车了,这时候我已经决定不做手术了。
匆匆回到郑州已经快吃晚饭了,这两天都是妈妈和妹妹在照顾父亲,我一天总是在东跑西跑。父亲的状况不但没有好转,还有变坏的趋势,父亲已经开始接受母亲和妹妹的搀扶,父亲的脚是再也没有力气自己顺利行走了妈妈从医院回来总是哭,太快了,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几天就要垮下去了。谁也受不了,谁也接受不了。回到郑州的当天所有人都不同意做手术了,特别是母亲,怕父亲做手术过不了几天了,很多年前,村里也有人因为脑部,做了手术后不错,人很清晰,第三天人一下子就没了。回来的第二天医生又帮我联系了本医院的肿瘤科室,去找了这个科室的主人,说了一下情况,他说的情况和我在湘雅听到的差不多,觉得马上转科室,进行化疗。
12月27号,经过近一个礼拜的检查和艰难的抉择,我们转院去了肿瘤科,并没有告诉父亲。父亲一直很坚强,也很乐观,虽然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容乐观,转出院非常感谢同事周工的帮忙,车接车送的。就这样我们开始了第一次的化疗,顺铂+吉西他滨+恩度作为主要的化疗药品,化疗的第二天,民叔,祥叔,分粮姑父从珠海赶过来看父亲,父亲很开心,这是他生命中最后50多天中最开心的一天,笑得最多的一天,看得出父亲很高兴,很开心,坐在病床上和大家聊了很长时间。化疗第四天,我在家里,妹妹在医院照顾父亲,打电话来说父亲状况不好了,下床时摔倒了,要我们赶快赶过去。我们赶到医院去,父亲这几天都不吃饭,恶心,难受,任何东西都不想吃,人立马就消瘦了很多,眼睛也不好使了,刚开始时看不清楚,后来一点也看不见了。第二天早上立马去拍了片子,请了神经外科的医生来会诊,医生 看了片子说估计是压迫视觉神经了,加大了脑部扩容的药物甘露醇,到下午睡了一觉后,视觉开始慢慢恢复,经过一两天父亲又开始看得见东西了。期间,华姑姑,教伯伯,顺民哥,祁江,龙诚都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看望父亲,祁江还告诉我他的同事母亲化疗的情况,说已经熬过了6个月时间,给了我很大的勇气,非常感谢合肥的房姐给了我很多有用的信息,让我坚强地坚持下去,天冷,还下着雪,婷婷和佳佳到医院去看望爷爷,爷爷总是开心地笑。化疗的8天时间,父亲都是不怎么吃东西,什么东西对他来说也是没有胃口,而且一直打嗝。父亲住院期间,两位伯伯是天天打电话来问候父亲,兄弟之间一片真情难以用言语来表达,化疗药物结束后我们我们又在医院观察了一天,我觉得父亲换一个环境估计会好一点,就催促医生尽快让我们出院,父亲什么也没跟我们说,完全服从我们的安排,正好出院这天天气不错,还有很大的太阳,也比较暖和,加上家里暖气刚刚开通,也不是很冷了。回到家里休养半个月,回家过了四五天父亲的胃口才稍微好一点,但还是只能够喝一些汤汤水水,喝一些稀饭,牛奶之类。
眼看着父亲回来了几天有所好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开始我决定让妹妹回去一趟老家办一些事情,毕竟这些天,她照顾的时间最长,也太累了,后来大家一致同意让母亲回去。母亲回去了三天,帮父亲订了千年木,刚开始我还觉得太早了,我觉得父亲的病情还能够拖个两三个月没有问题,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应该会延长一下时间,如果父亲回去看到他的千年木,怕他自己都没有信心了,是不是等第二次化疗或者春节回去再订,现在想来当时订了是正确的,等我们回去都很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父亲的千年木母亲订了以后她就返回郑州了,十多天后才做好,弄回家是厚禄伯父操办的,我们都没有回去。父亲回家休息了近半个月,后几天有一点咳嗽,甘草片也吃不住了,这几天我又到上海出差了,我先让妹妹去了一下医院问是不是可以做第二次化疗,回答可以来做第二次化疗,这样等我回到郑州第二天就带父亲去了中心医院肿瘤科准备做第二次化疗,我们一直鼓励父亲,告诉他做了这次治疗我们就回家过年去,父亲心情也很好,的确在家休息的这几天他自己也感觉有点力气了,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他也比较有信心一点,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第二次化疗,刚开始几天在医院,妹妹每天都陪父亲在医院走廊散散步,父亲说要多多运动一下,病情好得快一点。二次化疗前,去做了检查,脖子两边已经开始有很多小肿瘤,淋巴上很多,其他地方暂时没有发现。化疗药一上他就开始吃不下饭了,腿就更加没有力气了,也就没有办法让妹妹陪着散步了。这次药减了量,但是第三天以后也吃的很少了,他的体重已经从第一次化疗到现在轻了20多斤,现在只有90多斤了,身上已经是没有什么肉了,全是骨头,额头上的颧骨高高凸起。咳嗽一直不好,还感觉有点止不住的情况,医生只开了甘草,也没有其他的药开,有时候咳嗽全身都是汗,感觉第二次化疗效果非常不明显,化疗期间妻子买了很多补品带着孩子们去看望爷爷,父亲从床上坐了起来,和大家聊了很长时间,父亲看着孩子高兴。第二次住院第十天我们就回来了,应该是2018年的2月6,7号了,我们准备休息两三天就回老家。
9号让小孩子们先坐车回去,10号清晨4点多我们就起来了,5点半我们就准备出发,父亲没有多说,但是我觉得他心情是愉悦的。大家都期盼早点回家。中午快到12点钟我们到了湖北潜江,堂弟祁江从武汉赶到这里,我们大家一起吃了饭,父亲中午没有吃,在店里坐了一会,下午堂弟开车继续往湖南赶,我则休息一下。一路车况还算好,中途父亲上了两次厕所,一直坐在后排,精神状况还不错,不过肯定很累了。开车14个小时,晚上7点我们到了祁东县城,妹夫已经做好了饭菜,父亲躺床上休息了一小会,然后喝了一点牛奶,我们也吃了饭。本来打算在妹妹家休息一晚,吃了饭我觉得还是先回老家好一点,父亲也同意,这样我们继续赶回家,晚上在老家休息,已经是快晚上10点了,我们把床铺随便弄一下就睡着了。接下来几天都有很多亲朋好友来看望父亲,期间也谈了一部分他的病情,我觉得这几天父亲从众多亲戚和他谈话中已经知道了他的病,在郑州我们是从没告诉他病情。这几天很忙,家里每天都是两桌客人,父亲回到家里病情并没有好转,咳嗽一直没有好转,出院前医生给我们开了可待因片,也就是甲基吗啡,说咳嗽特别厉害的时候给他用上,可惜父亲走得太快了,连一粒也没有用上。2018年2月14日,我送妹妹回去过年,并且去接彩艳和小朋友回家过年,岳母当天晚上也准备上广州去过年,我们在县城找了一个餐厅吃饭,父亲的干儿子李爱民正好也在,大家整整坐了一桌子。刚吃完饭就接到堂哥杰民的电话,问父亲是病情是不是严重了,我说我这会不在家,没有听说。原来是母亲想着明天过年了,父亲这几天状况越来越差,先把父亲的寿衣买回来,免得过年或春节去买不方便。我赶紧把岳母送到车站,然后往家里赶。9点多了到家,父亲看所有人都回来过年了,还朝我们笑了笑。
作者刘少军和父亲在一起
2018年2月15日, 清晨快5点母亲来敲我门,很急促,我一下子惊醒。母亲说父亲病情有恶化,让我赶紧下楼去,父亲当天晚上已经小便失禁了,我下来后就说我在这里陪父亲,让母亲去睡一会。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父亲就在几个小时后就会离开我们,总以为起码能够过完春节。父亲这个时候一阵一阵的出汗,总是想喝水,我就小口小口地喂水给他喝,衣服被子都出汗出湿了,说话声音很嘶哑,音量也很小,说话也显困难。我问他难受不,他说不难受,但是不难受,为什么出这么多汗,我后来想,肯定是已经压迫了疼痛神经了,他当时的状况已经不知道痛了。我一直陪在父亲身边,父亲没有跟我多说什么,估计是他自己也没有感觉他会离开的这么快。早上母亲起来,看父亲出汗不止,又赶紧打电话让妹妹赶快回来,8点多我们吃了饭,期间厚禄伯父来看了父亲好几次,问父亲有没有吃饭,说父亲的状况不好,让我们不要离开人,一直守候在父亲身边。9点多,我问父亲吃不吃点东西,父亲说好,我泡了一点麦片,加了一些奶粉给父亲吃,母亲过来告诉父亲说,今天过年了,让父亲多吃一点,父亲点了点头。父亲吃的很艰难,我怕他噎着,勺子喂的不快,父亲说,军奶几,你快点哺。谁又会知道,又会想到这就是父亲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和我们所有人,您的妻子,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孙女,外孙,众多的叔侄,兄弟姊妹,亲朋好友以一个这样的方式告别。每每想起当日场景,我就会泪流满面。父亲艰难地吃到最后一点,脖子已经像吃饱的鸭子一样一直往上往下伸,汗如雨下,脑袋往后仰,母亲一直拿纸帮父亲擦汗,让我从后面拖着父亲的脑袋,这个时候妹妹也回来了,赶紧叫厚禄伯父来,伯父来把了一下脉,叫我出来说你爸已经快不行了,然后我们赶紧进屋去,我一直拖着父亲的脑袋,这个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再一次叫伯父过来把脉,伯父说已经走了,脉已经停了,鼻息也没有了,2018年2月15日上午10时35分,除夕,过大年。我们一听号啕大哭,伯父说你们先别哭了,让他安心走好,让母亲去称了9斤9两纸钱烧给父亲,我把父亲扶起,让他老人家在床上躺平,盖上被子,哪里还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大家哭泣着点燃钱纸,烟雾缭绕,父亲就这样升天了,再也不回来了,我再也没有父亲了!
一位苦难一生,勤劳一生,忠厚老实的人。一位有着9年当兵经历,33年村干部经历,40多年党龄党员,把我养大带大辛勤劳动一辈子的父亲在他刚过耳顺之年不久就离开了我们这个大家庭。这是家庭重创,是家庭巨大悲哀,我们大家非常想念和怀恋。难忘手泽,永忆天伦!
买了井水,我和母亲帮父亲擦身,然后穿上寿衣,泪如雨下,父亲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一切祭奠活动后帮父亲入了棺,我最敬爱的父亲永别了。丧事由衷感谢族亲众多叔侄帮忙操办,我和妹夫重清每晚守候在父亲的棺木旁边悔之晚矣,悔恨自己平时有多么的顶撞父亲,多么的不如父亲的意,多么的不孝。父亲过世后众多亲朋好友,同学,战友来吊唁。2018年2月23日,正月初八,父亲入土为安!父亲,一路走好!您对孩儿们的恩情,孩儿们只有下辈子再还了。
2018.3.25
作 者 简 介
刘少军,1983年01月12日生,男,汉族,湖南省祁东县人,企业总监,2006年毕业于贵州大学化学与生物工程学院制药工程专业,曾先后就职于紫光集团,邦和药业,上海莱士等公司。行动格言:海阔天空的想,脚踏实地的干。现主要从事药品生产及研究方面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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