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桐庐

　　■ 孟红娟

　　端午时节，花繁草盛，炸雷更兼风和雨。伴着室外的雷声和雨声，正在琴房里练习《鸥鹭忘机》的我，接到高醒华老先生的短信：

　　夜来突发奇想，搞一个《春江越》古琴雅集岂不更具闪电式的琴人琴怀？

　　一、时间：今日（十三日）午后一点一刻；

　　地点：上洋州渔人码头春江越小舞台

　　二、内容：高醒华古琴讲座《忆故人》；本地琴人试琴

　　三、是否可行？你是否参加？请下列琴友即速回复，以期正式确定。

　　早在三月上旬，便听高老师说欲在四月中旬《高醒华教育杂谈》定稿会期间，来桐庐举办一次《平沙落雁》（管平湖演奏本）单曲教习。得到这个消息后，一直在心里期待高老师来桐庐指导。

　　一个月过去了，问高老师何时来桐庐。答：欲在五月中旬左右，预期举行一次讲座《忆故人》赏析。半个月后，收到高老师的《忆故人》琴曲赏析提纲。提纲要点有琴曲来历、主题介绍、分段解说和调式调性等内容，思路清晰，结构合理。

　　又近一个月过去了，大家各自忙着，只是依旧没有高老师的动静。几日后，收到高老信息“抱歉，何时来桐未定”。只得一边上班，一边在心里默默等待。

　　再一个月过去了，端午节前一天，收到高老“突发奇想”的短信，来一次闪电式的古琴雅集。于是，琴友之间立马在微信上奔走相告，相约午后一点在春江越小舞台雅集。

　　春江越坐落在上洋州渔人码头音乐餐厅附近，紧邻我们的母亲河美丽的富春江，是一家民间戏曲文化交流中心。

　　雷声隆隆，雨声哗哗。雷声和暴雨挡不住琴人们求学的脚步，十几位琴人如约而至春江越小舞台。九十四岁高龄的高老精神健朗，早已等候在春江越。

　　时间宝贵，高老师直入主题，开讲《忆故人》。最是离别意缠绵。《忆故人》由前辈著名琴家彭祉卿传谱，首发于《今虞琴刊》，是现代流行最广泛的古琴名曲之一。高老师分析了此曲之所以在华夏大地广为流传的原因有三：一是此曲旋律优美动听，其中心思想所表达的情怀浓郁深沉；二是此曲结构严谨，全曲有六段构成，段与段之间的节奏在平稳中富于变化，委婉流转，柔中见刚；三是此曲与当代人的思想境界吻合，既可以怀念亲人、朋友、战友和学友等，也可以追思逝去的亲朋，其思绪连绵反复，有依依不尽之感。

　　说着说着，高老师开始即兴吟诵唐代诗人崔护的《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是一首典型的忆故人诗，两个场景的映照曲折地表达出诗人无限的惆怅之情。高老将诗歌与琴曲的意境进行对照分析，琴与诗、诗与琴交互融合，使文学与艺术在春江越小舞台来了一次穿越时空的拥抱和牵手。

　　“年年端午风兼雨，似为屈原陈昔冤。”在这样的时节说《忆故人》，让人不自觉地想到投江而亡的爱国诗人屈原，并使人产生诗琴传千古的感慨和诗琴间惺惺相惜之感。春山雾浓，江水滔滔，端午时节话《忆故人》，还令人想到逝去的亲人，那些再也见不着、再也回不来的亲人！想到我那可怜的病逝的母亲！忆故人，涕泪流，人世间最浓情的情感抒发。

　　随后高老师从引子到第六段，以专业的视角，分段落一边弹奏一边讲述六个曲段的思想感情和演奏特色。清亮飘逸、柔美悱恻的《忆故人》第一次在春江越小舞台亮相演绎。那刻，他在台上，我们在台下；他在琴里，我们在琴外。悠悠思绪、朦胧意象在高老师弹奏的泛音、散音和按音之间跌宕起伏，把大家带进了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微澜里，现场的琴人们半晌才从忆梦中醒来。

　　琴人试琴是本次闪电式雅集的内容之一。听完高老师的琴曲讲座，琴友们依次走上舞台展示自己的曲子。春江越舞台虽不大，但它是一个真正的舞台，有一套专业完整的灯光、布景和观池，是越剧爱好者们显身手、展才艺的地方，可谓小舞台大空间。

　　平时在家习琴，有几首常练曲子自我感觉已经很熟练了，谁知上台演奏还是不自觉地出现冒汗、手抖、断片和空白现象，那会儿真正领悟了“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的内涵，艺高胆大，只有不断苦练，才能心平气顺，发挥自如。不管弹得如何，掌声是最好的鼓励。学琴三年，平身第一次在舞台上弹古琴，终算跨出了学艺的第一步。

　　琴友们演奏的《忆故人》《流水》《归去来辞》等指法规范，吟猱自如，滚拂连珠，气息均匀，一气呵成，她们自信优雅的展示让我看到了差距，更有了学习的动力和方向。学琴路漫漫，但我会在古琴世界的空山幽谷中坚持下去。

　　远山逶迤，春水泱泱。富春江畔琴声吟，春江越里忆故人；吟猱绰注不离手，安得时光熨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