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参菩提】祖克慰丨周庄,魂绕千年的梦
我是一个寻梦者,我在寻找,千年前遗落在一个江南古镇的梦。
我的梦遗失在幽深的小巷胡同,遗失在乌篷船里,遗失在茶楼酒肆,遗失在小桥流水中。我想看看我想象中的水乡,把遗落的梦打捞。
路很拥挤,车像爬满路面的甲壳虫,我坐在车里,似睡非睡,似梦非梦,颠簸让我疲惫不堪,在半睡半醒中,车向周庄弹去。
我想起那个孤独的诗人,是否还在雨巷里徘徊,他让我牵挂。那个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雨巷里的女子,也让我牵挂。在我的意识里,她是一个风姿绰约,古色古香的古典女子,或者,她是一个略带羞涩,凝目含媚的少女。我知道,那个撑着油纸伞,像丁香一样的姑娘,就是周庄。
站在周庄,我有点惊讶,真实的周庄与梦中的周庄,是何等的相似。我面前的周庄,是一片水的世界,纵横交织的小巷,一排排房舍,临水而建,户临流水,窗轩临街。人依水而居,屋依水而筑,是周庄的亮点。石砌的街道,在微微的波涛中延伸。柔柔的绿水,环绕着古镇古典的房屋。沿河岸,古樟垂影,细柳摇曳。那房舍,那绿树,还有游人,倒映在水中。波浪不惊的水,影印出一幅千秋水墨。走在周庄,就走进了诗情画意中。
在周庄,船点缀着周庄美的韵致,它就像烙在宣纸上的画,氤氲着古色古香的千年古韵。一条条小河,飘浮着一只只乌篷船,摇动小船,虽不能击水三千尺,但翻涌的绿波,荡开了一朵一朵美丽的花。那花,是牡丹,洁白无瑕;是荷花,瓣瓣纯净。
走在街巷,总有小船在水中飘来飘去,吱吱呀来,吱吱呀去,摇船的多是女子,杨柳的腰身,轻轻盈盈,划船的姿势,也一样轻盈,很容易让人忆起,画中的水乡。这似乎是水乡平淡的生活,在岁月的流逝中,周而复始,生活的惬意,就是在平静的生活中,享受着起起伏伏、跌跌荡荡的生命快感。
木船看似古老,其实已不再古老,那些古老的船,早已走进博物馆。游走在河面上的船,是远古的缩影,只有那柄木橹,还在沿袭古老的方式,在水面上弹奏出古老的韵律。偶尔,一声船歌响起,抬起头,看到的是摇橹的女子。谁在歌唱?只有歌声,在水面上回旋,这也许是不经意间发自内心的歌唱。水乡的日子似乎就是这样,唱着歌摇着船来,摇着船唱着歌回,这就是水乡的生活。
桥在周庄,是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因为桥,周庄更显古拙。那桥,或古朴,或典雅,石砌的拱形小桥,把水阻断的路连接起来,把两岸边的房舍连接起来。有了桥,路便通达,有了路,周庄便经纬分明。细细的看,路与桥的连接,形成了井,水在井中流淌,往返循环,桥路水的交错,形成周庄的个性鲜明。“小桥、流水、人家,”说的应该就是周庄。
站在桥上,我在想,周庄之所以是周庄,是因为周庄的桥,桥是周庄的象征。有人认为,周庄的桥得以名声远播,是因为陈逸飞的“双桥图。”其实也未必,没有陈逸飞的“双桥图,”周庄的桥,依然会走向世界,因为,民族的,必然是世界的。
我并不怀疑,陈逸飞的油画《双桥图》。其实风雅灵秀的周庄,每一处都是一幅画卷。油画里的周庄,江南是空灵的,水乡是迷蒙的。但我觉得,周庄更像一幅水墨,黛瓦粉墙,纤细的柳枝,轻盈的波浪,古老的石桥下,一只小船。墨可以淡些,若有若无的那种,让人读出一种隔世的沧桑,读出优雅飘逸,读出道骨仙风的意蕴。
在周庄,最具民族特色的是建筑。有人认为,沈宅是周庄建筑的标志,我倒不以为然,我看中的是那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民居,它们看上去普通,但代表着一个时代建筑的特点。那些古老的民居,古色古香,散发着遥远的人文气息,斑驳的画面,多了一些婉约和深邃。
沈万三的豪宅,七进五的门楼,一百多间房屋,九曲回廊,雕廊画栋,气派非凡,但荣耀的背后,是坎坷与沧桑。巨富沈万三,不能不说是一个传奇人物,就是这样一个富甲天下,大红大紫的人物,最终的结局,不过是籍没家产,流放边陲,客死他乡。
其实,一个人,只是沧桑岁月里的一粒微尘,不论高贵与贫贱,不论辉煌与黯淡,都只是过眼的烟云,瞬间即逝。
现在的沈宅,也不是沈万三所建,沈万三曾经的宅院,已随着他的落寞,烟飞灰灭。很多时候,那些辉煌的历史踪迹,是无法寻觅的。就像站在河岸的游客,倒影在河中的身影,被一朵浪花,轻轻击碎,碎成一圈圈的波纹,慢慢消失在河水中。
水是周庄的灵魂,漂浮在水中的古镇,美如水面上的一朵睡莲,水让周庄灵秀而典雅。走在周庄,其实就是走在水中,房舍在水中,桥也在水中,树在水中。因为水,周庄是流动的,周庄也是静谧的。水无声的流动,浸润着古镇,浸润着来来往往的人的心扉。水就这样,在无声中,流过岁月的寂静。
走在水巷,踏着沿河的青石板路,一路走来,发出擦拉擦啦的声响,声音极具韵律,像水的流动发出的声音。再细听,那不是水的流动声,是江南独有的丝竹之声,丝丝缕缕,在心中流淌。我就这样,在水巷里行走,感觉中,到处都是水的声音。每一个来到周庄的人,无一不被萦绕的水声包围着。或者说,水,无时无刻不在人们的心中流淌。
周庄的美,感动了多少人,我无法统计。但我知道,无数的文人骚客,把脚印留在了周庄。我能记起的,只有三毛与王剑冰。
三毛什么时候来的周庄,我不知道。我想,那应该是一个清晨,初醒的阳光,照在错落有致的房屋上,古典的房舍,在阳光下闪着青铜般的光芒。粼粼的河水,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最初的生命,在水中升腾。阳光还照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来来往往的人,拖着修长的影子,在街巷里晃动,晃动成一派繁华景象。
三毛看着周庄,看着看着,三毛就哭了。周庄是一个梦,很多年以前的梦,三毛寻觅了很久。三毛一定很爱周庄,但她没有说:“周庄,我爱你!”三毛的爱,在泪水中;三毛的爱,在心中。三毛没有留下关于周庄的文字,三毛觉得,所有的文字,都不足于表达她对周庄的爱。三毛应该是在一个黄昏离开周庄的,如血的残阳,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作为一个行者,我看到了她的无奈和孤独。
我的老乡王剑冰来过,王剑冰被周庄感动,他写下了《绝版的周庄》,那不多的文字里,写出了他对周庄的爱,他对周庄痴迷。因此上,王剑冰说周庄是绝版的,是不可复制的,是唯一的。王剑冰的《绝版的周庄》,后来被周庄人刻在石碑上。周庄是不是绝版的,我不敢说。但我敢说,王剑冰是绝版的,他是第一个被周庄人刻在石碑上的。
很多年以后,一个叫祖克慰的人,来到了周庄,看到周庄的第一眼,祖克慰就知道,周庄永远留在了他的记忆里,但祖克慰会不会留在周庄的记忆里,他不知道。
祖克慰也选择了黄昏离开周庄,他把孤独的身影留在了周庄。他希望,以后的岁月里,他不再孤独。因为有梦,就不会孤独。
作 者 简 介
祖克慰,现供职于河南省南阳市农村信用社培训中心。主要从事动物散文创作,在全国百余家报刊杂志发表散文200余篇。散文被《散文》、《散文选刊》、《北京文学》、《山花》、《山东文学》、《青海湖》、《散文百家》、《飞天》等150多家刊物发表与转载。散文《寻找一只红色狐狸》获“2014年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获,”散文《与一匹狼对峙》获中国第二届全国网络文学大赛“散文奖”。多篇散文入选大中考试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