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国书法——草书
《说文解字》中说:“汉兴有草书”。可见草书始于汉初,草书的发展可分为早期草书、章草和今草三大阶段。
早期草书是跟隶书平行的书体,一般称为隶草,实际上是夹杂了一些篆草的形体。
初期的草书,打破隶书方整和种种严谨的书写规矩,是一种草率的写法,称为“章草”。章草是早期草书和汉隶互相融合的雅化草体,从而形成字字独立、字形扁方、笔带横势、波挑鲜明、笔画钩连呈“波”形的特点。
到了汉末,章草进一步“草化”,摆脱了隶书笔画的行迹,字之间笔势牵连相通,偏旁部首也有了相应的简化和互借,人们称之为“今草”。今草,是章草去尽波挑而演变成的,今草书体自魏晋后盛行不衰。
说到章草,我们就不能不说到一位在章草和今草之间承前启后的大书法家张芝。张芝平生未仕,以书法为务。他把古代字字区别的草法改创为上下牵连富于变化的新草法,从而成为“今草”。张芝草书的意义在于初步建立起草书的法度、规范,对后世书家产生了重要影响,魏晋二王草书,便可视作张芝草书的衣钵薪传。北京大学教授、引碑入草开创者李志敏评价:“张芝创造了草书问世以来的第一座高峰,精熟神妙,兼善章今”。
草书在唐代相继出现了以张旭、怀素为代表的狂草,成为完全脱离实用的艺术创作,狂草亦称大草,笔意奔放、体势连绵。张旭是继张芝、二王之后的又一草书大家。张旭字伯高,官至金吾长史,世称张长史。为人桀骜狂放,爱饮酒,世号张颠。精工楷书、草书,尤以草书著称,他与李白、贺知章、李适之、李进、崔宗之、苏晋、焦遂称为“酒中八仙”。张旭的草书博大清新、纵逸豪放,用抽象的点线去表现身家思想情感高度的艺术境界,他的草书打破了魏晋拘谨的草书风格,采取了奔放、写意的抒情形式。在原有的草书基础上把字上下相连,是谓“连绵环绕”,有时两个字看起来像一个字,有时一个字看起来却又像两个字。章法上,疏密悬殊很大。变化犹鬼神,不可端倪,洋洋洒洒一气贯之;字形千变,神采飘逸,气韵天成,是张旭的书法之魂,也是他的人生之魂。
怀素字藏真,从小出家为僧,是玄奘三藏法师之门。经禅之暇,爱好书法,与张旭齐名,合称'颠张狂素',是中国草书史上两座高峰。怀素草书,笔法瘦劲、飞动自然,如骤雨旋风,随手万变。书法率意飘逸、千变万化、法度具备。行与行之间,密处不透风,疏处能走马。可谓“眼中有神,腕下有鬼”,深得草书三味。怀素因买不起纸,采了一万多片芭蕉叶来练书法,后来他又做了一块漆盘和漆板,写了擦,擦了写,最后盘和板写穿了。写掉的坏笔堆积于山下,成为“笔冢”。怀素以他“弃笔成冢,盘板皆穿”的苦学精神,万里之行,求师拜师访友,向当代名家探求笔法,北上岳州拜表叔邬彤为老师。邬彤是张旭的学生,颜真卿的同学。邬彤强调书法中的“悟”,从此怀素细心观察自然界现象,并加以分析,研究,从中得到某种启发和感受,并融于草书之中。从而“悟”出自己的独特书法。
怀素曾长时间地观察夏云的姿态,有一天傍晚,他看到几块浮云被太阳照得金光四射,不一会儿太阳就被浮云所遮,于是他想起了李白“总为浮云能蔽日 ,长安不见使人愁”的诗句。他发现云朵随着风势的转化而变化莫测,或如奇峰突起,或如蛟龙翻腾、惊蛇入草,或如大鹏展翅、平原走马,不胜枚举,美妙无穷。而在他看得兴起时却又突然乌云密布,雷电齐鸣,分寸大作……。于是怀素顿悟,他把夏云随风的变化运用于狂草之中,使他的草书有了质的飞跃,真可谓笔下唯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走;怪状崩腾若转蓬,飞丝历乱如回风。北京大学教授、引碑入草开创者的李志敏评价:“怀素的草书奔逸中有清秀之神,狂放中有淳穆之气”。清代文学家刘熙载说:“张长史悲喜两用,怀素悲喜遣”,一言点出怀素书法之妙。
到了今天,草书的审美价值远远超越了其实用价值。康有为说“夫书道犹兵也,心意者将军也,腕指者偏裨也,笔锋者先锋也,副毫者众队也,纸墨者器械也。古之书论,犹古兵法也。古碑犹如古阵图也。执笔者束伍也,运笔者调卒也,选毫者先锋也。”草书中的点画之规、谋篇布白、线条索带、墨色层次都有一定的章法和审理。草书是按一定规律将字的点划连字,结构简省,偏旁假借,并不是随心所欲地乱写。草书符号的主要特征之一是笔画带钩连,包括上下钩连和左右钩连。隶化笔法的横势倾向,为左右钩连的草化提供了依据。章草笔法用“一”形,今草笔法用“s”形。这是两者的根本区别。运笔放纵、点画狼藉的又称大草或狂草。
清朝冯班《钝印书要》谈学草书法云:小草学献之、大草学羲之,狂草学张旭不如学怀素。怀素的草字容易辨认,字迹清瘦见形,字字相连处亦落笔清晰易临。张旭字形变化繁多,常一笔数字,隔行之间气势不断,不易辨认,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韩愈《送高闲上人序》中提到张旭草书以“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而有动于心,必于草书挥毫发之”,故学张旭难。
日本学者井岛勉说书法是“用眼睛看的音乐”,张怀瓘则把书法比喻为“无声之音”。而欣赏草书的意境,更像是在与书品作者进行直观的心灵对话。䓍书充满艺术魅力,以“悦目”者为下,“应心”者为上,“畅神”者为上上。观书如览胜,欣赏草书就像从书法表层深入下去,进而品味书法精神内涵和奇伟瑰丽的人生境界。所谓“以由筋见骨,由形觑神,由墨知笔,由线悟气。心与字涉,神与物游,于草书动静简泊之中,获杳冥幽远之理。”也许就是古今䓍书大家们的人生境界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