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让我们继续漂亮地坚持下去

胡子宏生命日记(527)

2018,让我们继续漂亮地坚持下去

文/胡子宏    图/ 网络

(一)

早上醒来,阳光已经明晃晃地照在床头。妻子上班,孩子上学,留下我在床上睡觉。黎明前沉沉地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遇到了已经故去的大学同学。

今天是冬至,眨眼间,2017年就剩下不到10天了。微信聊天群里,大家发着各类表情包,谈论着吃饺子的话题。我组建的齐心协力斗病魔聊天群,也传递着彼此的问候。我是群主,情不自禁地发了个红包,自己带头抢。

我说,这个群组建了一年多了,令人忐忑不安的2017年就要过去了。还好,我们熬过了这一年,所有的骨干成员,都没有掉队,都来了一场漂亮的坚持。

去年此时,我结束了最后一次化疗,脖颈部的淋巴积液鼓起来一个包,睡觉都不能仰卧。我钦佩的美女病友Y,也在等待着手术,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对主治医生哭诉。跟我一起到三亚旅游的老D,刚完成了直肠的手术,刀口还没有愈合。那个患脑瘤的80后小妹,正在发愁下一次化疗的医疗费......

跌跌撞撞,2017年,就这样被我们熬过去了。我们像是在湍急河流中游泳的泅渡者,稀稀拉拉地进入了浅水区。身边不乏被激流卷走的人,有的人,甚至来不及挣扎,懵懂间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更多的人正在竭力挣扎,听凭命运把自己推往漩涡......

苦难是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意志和品质的标杆。现实中,那些没有经历过重病折磨的年轻人,在感慨世事艰辛,在抱怨生活困苦,实际上,那是人生成长的一个阶段而已。好逸恶劳是人类的天性,有退路的时候,才会想到放弃;懈怠了,才会怨言满腹。

让你身患大病、重病、绝症试试,当生命没有任何退路的时候,你拥有的坚持和顽强,才是最漂亮的。

(二)

这一年来,我坚持每天写作一篇文章。很多人会觉得累,会觉得这样的坚持太偏执,甚至是一种挣钱不要命的失态。经常有人语重心长地叮嘱我,老胡,眼下,你最重要的是休息。

我曾经输过一种叫泰欣生的靶向药,那时候身体正虚弱,且不说小护士几乎每次扎上几针才找准血管,单就输液后的沉睡,就是一种难以言状的痛苦。两个多小时,花3万元,睡一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我输液的地方是医院的临时病床,说是床,其实是一张硬硬的皮沙发。我睡着的时候,腰和脖颈都蜷在一起,醒了就觉得浑身疲惫无力。就这样,一周一次,我熬了8次,坚持了两个月。

每天一两个小时的写作,真的不算什么。相比起治疗时的艰辛,眼下百无聊赖地做点什么,这就是休息。你以为,每天躺着,无所事事地望着天花板,或者玩手机微信,就是休息了吗?

在癌症病房,那种对未来的惴惴不安,那种不经意间听到的大放悲声,那种惦记着医疗费而产生的隐忧和压力,才是最大的考验。只要没有病痛,只要还有些积蓄用以应付未来的治疗,这人生还能有多大的困难呢?

李清照曾经写道,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这大概是对中老年患者的写照了吧。得病前,我尚且精神焕发,胖胖的身躯洋溢着一股热情,虽是中年油腻男,但精气神上会释放出中年的活力。如今,对镜顾影自怜,一下子觉得这场病令我的中年戛然而止,老年岁月席卷残云,扑面而来。

相比起病痛,相比起对命运的无奈,我和病友们能够挺直腰躯活着,这就是很轻松的享受了。在人生的课堂上,我们已经熬过了最难的一课,正在慢慢找回来平凡岁月的感觉。熬下去,败而不馁,勇而不乱,柔而不弱,韧而不屈,这就是最漂亮的坚持。

(三)

很多人在鼓励癌症患者的时候,动辄喜欢提到心态。似乎,心态好了,所谓的病魔便会乖乖地为生命让路。实际上,一个癌症患者能够活下来,首先要感谢命运,自己没有罹患那种恶性度很高的恶性肿瘤,而且,现代的医疗技术,对你的病有足够的办法。

其次,你很幸运,并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癌细胞没有侵蚀你的全身;接下来,你还要庆幸自己有些积蓄,有几十万的资金储备;然后,还要感谢找对了医生,医生对你的诊治投入了足够的重视。尤其是,你要感激自己的家人,他们没有因你的病情而感到受拖累。

在上述前提下,人的心态才会发挥作用。除了情绪的乐观,还要内心的坚强。平素,想到孩子还需要父爱母爱,牙一咬,噙着泪也要抗住病痛。乐观和积极向上,绝对不是盲目的,都是有一定条件的。

人到中年,到了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的阶段。自己有了压力,往往无法转移。对于治疗中的折磨,对于或远或近的死亡,每个人都是细思极恐的。可是,再大的恐惧,能向谁诉说呢?老人和孩子,扛不住你转移的压力。伴侣已经因为你得病而身心交瘁。无奈,只有默默地坚持。

看看,2017年,就是如此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没有给家人添劳累,没有给孩子添负担,没有给老人添牵挂,而且还热热闹闹地回归生活,这就是我们一群癌症病友,最漂亮的坚持。

(四)

那好,2018年,让我们继续漂亮地坚持下去吧。长期以来,我们头脑中的成功是事业有成,买房买车,在众人面前自己有面子。如今,我们最漂亮的坚持,就是爽爽快快地活下去,不攀比,不焦灼,去过属于自己的光鲜的生活。

光鲜的生活,就是距离死神渐行渐远,好让我们的孩子拥有父爱或母爱;就是避开对他人的羡慕,守住自己的一份心情;就是心情淡定地度过平凡的时光,把尽量多的景色收入眼底;就是在黑夜里也可以健步如飞,内心传递着劫后余生的幸运。

光鲜的生活,还有坚定地成为自己,关心他人的命运;还有学会把自己得到的爱心,如涓涓细流那样,传递给需要关爱的人;还有懂得关爱这个世界,且随时与厄运进行抗争。上述一切的基础,就是学会感恩,感恩冥冥命运赐给了自己美好的、让自己学会思考的时光。

如此说来,对于健康人而言,只要不是生死问题,一切的困难都不是问题。健康人,如果对于某种期望和理想,最终放弃了,其实就是一种懒惰和逃避。你苦,你累,充其量是懒得付出些体力或精力。

我们这些经历了生死考验的病友,在2018年,肯定还会有一场漂亮的坚持。我们希望在雾霾中闯荡过来,收获阳光、草地,还有那晶莹的露珠。我们会战胜这万分之几的厄运,一次次地努力,直到幸运之神大大方方地落到我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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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宏,供职于河北邢台市文联,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河北作家协会会员,20多年来,在全国400多家报刊发表200多万字的散文随笔。有数篇作品入选大中学课本、阅读教材。2016年7月罹患鼻咽癌,康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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