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曲职| 秋山木工的育人之道
在日本横滨乡下有一所奇特的木工学校,采用“学徒制”培养方式,培养一个匠人需要耗费八年的时间,而且很多规则听起来让外人匪夷所思。它就是《匠人精神》作者秋山利辉于1971年创办的秋山木工。
秋山木工许多校规令外界难于理解:无论男女生,全部剃成光头;学习期间,禁止使用手机和电子邮件;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自己做饭、跑步、吃饭,打扫周边街道卫生,再开始工作;晚上十点,结束学习后要写“修业报告”,记录一天的得失,接受学长和师父批改,并互相分享;不准谈恋爱,不准请假,一年除了十天的假期,不准回家……
原来,秋山先生小时候在大阪当过学徒,赶上了日本学徒制度的末班车,继承了和师傅亲密接触传承技艺的基因。在日本江户时代的制造业,学徒都是住在师傅家里,被称呼为坊主、小僧或丁稚。正是年轻时受到的“学徒制”的培养,让秋山从学校里最笨最差的学生,蜕变成为一名在木工技艺、沟通能力等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匠人。26岁那年,他制作的屏风就被摆入日本皇家会议厅。
二战后,传统“学徒制”培养方式逐渐被现代化的教育方式取代,但秋山木工依然保留日本江户时代遗留下来的“学徒制”培养方式,秋山将自己成长经历复制到学校,让学生剃光头、用笔书写、不许请假、禁止谈恋爱等,曾有人质疑这些规定是否过于严格,而秋山认为一流必须和平庸有所区别。在秋山木工,每一位匠人从入学到出师,都完成一轮“守破离”的过程:最初忠实于“守护”师傅的传授,然后“打破”这个形式、自主运用,最后“离开”形式、开创自己的风格。
于是,有些人坚持不住,便中途告退了。在这里,凡是想成为家具工匠的人,必须经过一年预科,四年做学徒,通过考核合格者还得工作三年带学徒。到8年结束时,学徒全部独立出去闯荡、自谋生路。秋山先生说:“现在的人们太自作聪明、太爱动脑子了。而要成为一流的匠人,却要用心!”在学习中,不管是被师父批评呵斥,还是被师兄指点教导,磨练心性的时间几乎占据了学徒生涯的95%,而真正教授木工技巧的时间只有5%。秋山先生明言:所谓木之道,是成为一流匠人的“为人之道”,这也是秋山最看重的95%。
秋山木工人才培养制度的核心就是“匠人须知30条”:学会打招呼、成为开朗的人、成为有责任心的人、成为懂得感恩的人、成为乐于助人的人……全是一些与木工技巧毫无关联的准则,几乎都是教导学生在成为木工工匠前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8年时间,师徒们生活在一起,依照匠人须知30条进行封闭式禅修式淬炼,师傅对徒弟就言行举止为人处世等等全方位进行熏陶,如金入模,必成其器。过去40年间,秋山木工培养了50多位匠人,每年在日本全国技能大赛上,都有秋山木工的学徒摘金夺银,从这里毕业的人,会被各个机构争相录用。
秋山木工同时还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家具厂家,虽然这家企业仅有40余年,设备有些陈旧,员工只有30余人,年销售额也只有10亿日元,但他们独特的“匠人研修制度”却毫不逊色于千年老铺,体现出传统师徒制的坚实质地、日式匠人的精髓,定制家具常见于日本宫内厅、迎宾馆、国会议事堂、博物馆等,他们要求自己为客户制作能够使用百年甚至两百年以上的家具。窥之,可见日本“工匠国”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