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89）——上海真如寺大殿 | 静思斋

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系列游记第89篇：上海真如寺大殿

本文系静思斋·于岳原创，照片为自行拍摄，转载请注明出处！谢谢！

寻访时间：2021年4月17日

年初我市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历时月余才渐渐过去。禁锢在家许久，虽说感谢体制平安是福，但也很难说内心毫无波动，最大的体现就是人变得“慵懒”。这倒不是在工作上，而是懒于外出，既无游历，也就无从（亦懒于）“笔耕”，国保游记这一系列，转眼间已停滞了四个月。直到四月中旬赴沪参加拍卖会这才挪了下屁股，公余“顺便”放飞了一下自我，此行共计访得国保五处，拟用三篇记叙之。然回来后一直在“消化”拍卖成果至今，今日才略得闲暇，终可提笔了。

我是4月17日临近中午时到的上海，此时拍卖会已如火如荼地展开，我要拍的东西编号靠后，事先已和对方沟通过，明确了是第二天才拍，于是行程早已另有腹案。我下了火车即直奔真如寺（在普陀区，与拍卖行不算太远），途中还路过了拍卖行而未停，在大渡河路下车后，沿北石路自西向东漫步，当真是好整以暇。

 

 图1：真如寺塔

行约半里过北石路桥，向北一瞥，便见真如寺塔。倚着桥栏拍了张照，若非周边高大建筑太多，倒挺有些水乡韵味（后来发现与门票视角暗合）。我还在浮想着古时的诗情画意，结果一会在寺中看介绍时哑然失笑，原来这塔在古代并没有，它建成于上世纪末（1999年底），仅“芳龄”二十出头，与龙华塔自难相比，这是后话了。

图2：真如寺南门

继续东行片刻即是寺前街，行至尽头唯见木门紧闭，门内传来清亮的诵经声。隔着围栏看了一眼，没见到和尚，却发现门背后又有一桥，横跨着一条极窄的水道。我本以为是寺里自己开凿的小景，把地图拉到最大发现，这条其貌不扬的水路竟能一直通到苏州河，名曰“真如港”（旧时又称犁辕浜）。其实这个南门才是以前真如寺的正门，门背后的那个香花桥也颇有名气。大概是九十年代真如寺重整旗鼓的时候，才改以东门为出入口，这或许是由于周遭街区格局的变化，那边更宽敞些的缘故吧。

 

 图3：旧时真如寺建筑示意图（为了方便后文，顺手把羊肉馆的位置也标注了......）

 

 图4：真如寺东门（正门）

在东门购票进寺，但见寺中环境清雅，花团锦簇，更兼游人不多，不似上次去静安寺那般熙熙攘攘，真可谓闹中取静的好去处。本来想着明日大战在即，心中难免有些紧迫感，至此顿然放松许多，我亦深感来对了地方，遂静下心来拜佛不表。穿过前殿（韦驮殿）即为正殿，国保牌照“藏”在了东侧的一个盆栽后面，若是细究起来，上面其实还少了两个字——大殿。

 图5：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牌照

若以占地面积来说，真如寺大殿似乎不算太大，甚至在周遭殿宇的包围下，还显得有点局促。但它其实是真如寺中最精华的古建筑，当年评上国保时也是以它来立项的，如果准确来说，真如寺并不是国保，只这座大殿才是。为了能让大家更深入的了解它，在此亦需大致交代一下真如寺七百年来的沧桑历史。

 

 图6：真如寺大殿

至少在南宋宁宗嘉定年间（1208-1224年），真如寺便已有之，当时还有万寿寺、真如院等名称，寺院早期的历史，因文献中不甚详尽，细节难免有些差池。直到元仁宗延祐年间（1314-1320年），僧人妙心将寺院迁至桃树浦（就是现址），寺名乃定。对此重修碑记中有明确的记载，近代在对大殿的考察、修缮中发现的元代实物也能加以佐证。我手持的这张门票还是去年的，2020年，正好是真如寺落户于此的第七百个年头。

真如二字取自佛经《成唯识论》，即真实、如常。后来真如寺香火日盛，附近一带因寺而兴，渐成市镇，真如又成为地名，一直沿用至今，足见真如寺在此地影响之深远。不过从军事角度来看，这里或许是上海郊外的一处战略要地，但凡有战事便会被波及，这就造成了真如寺屡建屡毁的坎坷命运。

 

 图7：大殿中的玉佛

太久远的就不提了，单说近百余年来最要命的两次。咸丰年间，李秀成率太平军猛攻上海，在真如一带与清军及洋枪队激战，真如寺几成瓦砾，除正殿以外俱毁（正殿亦颓败，不蔽风雨）。光绪二十年（1894年），当地僧人、士绅捐资重建真如寺，耗资1.5万缗（缗即是贯，一贯等于一千文，有成语曰“家财万贯”，可见花费当真不是小数目），历时三年方完工。然好景不长，在两次淞沪抗战中，真如寺再度毁于日军炮火，至上海解放时，仅存残破的大殿与少量建筑。

 

 图8：寺中悠然的僧人，手里的长杆不知做何用处？

如此看来，真如寺大殿能够幸存下来几乎是奇迹。1950年，相关部门邀请建筑学泰斗刘敦桢先生到真如寺考察，后来刘先生撰有报告《真如寺正殿》，这应是建筑方面最权威的一份资料了。当年刘先生所见的大殿，当然只是光绪年间重修的，实际上很难说还是原汁原味的元代古建，只是里面的一些结构还保留着元代的实物和风貌罢了。有趣的是，光绪年的那次重修可谓“魔改”，原本面阔进深三间的大殿被扩为五间，刘先生对其建筑手法评价极低，于是60年代落架重修时又改回原状，我们如今所见的倒是更接近它最初的样子。

 

 图9：枋——元代构件实物

所以关于真如寺大殿建筑方面的结论还挺复杂：它始建于元代，大规模重修于明清，兼具三代建筑风格。但不管如何，它是上海乃至江南极为罕见的元代建筑遗存，在海内外颇具知名度。90年代初真如寺恢复开放，并大规模复建殿宇，建筑面积从三百余平米飙升至八千多，如今位列上海四大名刹之一。

 

 图10：真如寺塔全貌

在寺中行至最深处则是真如寺塔，此塔既非古建亦不能登临，我也兴致不大，绕塔三匝默祝明日顺利后，便即离去。早饭未进，此时腹中饥馁，原拟在寺中吃斋，却寻而未遇。只得折回寺前街口，那有一家“真如羊肉馆”，来时曾深深吸引了我。一碗羊汤面下肚，元气尽复，我素心诚，虽荤腥暂无忌，佛祖当能谅我。

 

 图11：位于寺前街的真如羊肉馆

前文链接：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88）——广州六榕寺花塔

                    静思斋 于岳

                   2021年5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