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广深的年轻人退守杭州？其实杭州并非人间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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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usan Hugh

由于中国一线城市——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房价的高企，已经让年轻精英难以置业安居，近几年来，“逃离一线城市”的说法，在中国年轻人中颇为盛行。

离开一线城市的中国年轻人，很多人选择退守“二线城市”。这些城市主要是经济逊色于一线城市的内陆大城市。如中国中部的武汉，西部的成都、重庆等。

在中国的二线城市中，有一个城市是较为特殊的，那就是距离上海不远的杭州市。

杭州是浙江省的省会，也是中国著名的经济强势地区——长三角的重要支柱城市。浙江省的GDP总量在中国并非首位，但落实到个人平均GDP，浙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浙江省也因此给外界一种殷实富足的想象。

杭州，在中国的民营经济体系中，是重要的明星城市。相比于武汉等主要依靠国有经济提升GDP的二线城市，杭州的民营经济素有基础，也颇为活跃，尤其是在数字经济的时代潮流中，以阿里巴巴、网易等一批互联网民营强势企业为代表的新型企业，让中国年轻人中的精英群体十分向往。

今年29岁的莫一强（化名）毕业于武汉市的华中科技大学，由于当地的优质民营企业容量有限，薪水也缺乏足够的竞争力，莫一强的许多同学，毕业后选择了“东南飞”——主要是去往深圳、广州和上海等城市就业。

莫一强出生在湖北东南部一个普通的县城，父母均为自由职业者——这在中国官方，是灵活就业人群的一种委婉说法。背后意味着不稳定的工作收入，有欠缺的社会福利等。

莫一强在大学毕业后，放弃了去一线城市闯荡的想法。他自知家境普通，父母很难辅助他在一线城市购房置业。

在中国，购房是和美国完全不同的概念。如果你不能在工作所在城市购房，意味着你无法从一种集体制的户口中独立出来，你的婚姻、子女的入学，甚至社会福利中的某些方面，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在中国，购房不仅仅是单纯的商业行为，它的背后牵涉到很多和个人发展与生活相关联的复杂要素。甚至决定了你是否能够真正成为这个城市的居民。

莫一强大学毕业后选择留在了武汉市工作，但沉闷的工作氛围和低廉的薪水，让他厌倦。第二年，他决定去薪酬水平更高的长三角寻找机会。“杭州是二线城市，但薪酬不低于一线城市，留在杭州过上好日子应该是比较容易的。”莫一强坦率地告诉记者他当时的真实想法。

莫一强的毕业学校是中国的名牌大学，加上工作能力较为出众，很快在杭州一家互联网初创公司找到了工作，年薪达到了36万元。他告诉记者，他一年的收入，已经超过了父母终生的积蓄。

莫一强所在的公司运营平稳、发展顺利，2021年初，他手里的积蓄已经有了150万人民币。在和女友商量之后，他决定在杭州买房，然后和女友结婚。

按照杭州目前的购房贷款政策，他可以购买总价500万左右的房产。他和女友信心满满，对未来充满期待。

但在经过一个月的看房之后，他的心情跌到谷底。

不知何时起，杭州的房价比起他初来杭州时，已经上涨了数倍。莫一强以为500万可以买到很优质的房产——他想象中的拥有漂亮的社区花园，交通便利，商业繁华，学位优秀——但事实是，他发现500万只有两种选择：优质小区的小户型，不超过70平的小两居室；老旧小区100平左右的三居室，有的甚至连电梯都没有。他当时还没有意识到，他可能还有第三种选择。

莫一强还算是幸运的，至少他还能承担购房压力，虽然距离梦想的美好家园相去甚远。他的大学同学林红（化名）就不幸多了。

林红比莫一强晚一年来杭州，毕业后她先去了家乡重庆工作了两年，才辗转来到了杭州。林红从事网络游戏策划行业，重庆无法提供优质的就业岗位，她在重庆工作的游戏公司在她工作两年后倒闭，至今还欠着她近10万元薪水。

林红觉得，杭州拥有大批互联网企业，加上人人都说杭州互联网行业的薪酬水准远超过内陆城市，于是她果断来到了杭州。

但是林红的发展并不顺利，她没有拿到互联网游戏头部企业的录用通知，最后选择在一家小游戏公司工作，每月到手薪资只有7000元，虽然比她在重庆的收入要高了一些，但距离她预想的，有很大差距。

林红告诉记者，“其实杭州很多应届毕业生税后只有3500元左右的工资，但是杭州的房租绝对是按照一线城市看齐的。”她现在合租的一个单间，每月房租需要2500元。她觉得生活质量反倒不如在重庆了。毕竟重庆的房租真的很便宜。

林红的合租室友王丹（化名）赞同林红的观点。王丹来杭州之前在深圳奋斗，考虑到深圳的房价已经冲到了全国第一，为了减轻生活压力她才转到杭州工作，并且就职于某家上市互联网公司。虽然工资不比深圳低太多，但是她发现杭州的日常消费其实比深圳要高得多，房价也同样很高，想单纯依靠自己在杭州购房，同样难之又难。王丹认为，“所谓的平均薪水很高，那是和富人的平均，真正落实到普通个体身上，其实没有多大意义。”

莫一强最终购买了距离公司仅十分钟车程的一套住房。那是一个有着三十多年的小区，小区外观十分陈旧。但配套的小学是杭州的优质小学。莫一强和他的女友斟酌了很多。最终用500万买下了这里的一套两居室，75平。

虽然距离他梦想的家园有着巨大的心理落差。但莫一强也逐渐接受了这样的现实。购房后他工作更加勤勉，并且寄望于公司有朝一日可以上市，这样他就能置换一套真正的梦想房产。

一线城市和二线城市的讨论，在中国的互联网社区一直是个高热度话题。但近些年，一线与二线之间的鸿沟差距，在逐渐缩小。一个网友坦言：一线城市工资高，但房价也高；二线城市工资低，但房价相应也低。最后的结论是：不管你去往哪里，都面临着同样的生活压力。

杭州，这座被高度期待最有希望跻身于一线城市的二线城市，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当中国年轻人中的精英群体，来到杭州的时候，他们心中梦想的生活一定不是这样的。现实却给他们上了一课：不要指望二线城市就让你更轻松更舒适，在高速发展的中国，你去哪里，都面临着同样的压力；你在不同的城市，却很可能过着同样的人生。如果你不想被同龄人甩下，你就得强迫自己往前走，并且，永不回头。

（翻译：蒋绂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