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克拉夫｜福柯和以文本为方向的话语分析

（选自《话语与社会变迁》/费尔克拉夫著/殷晓蓉译/2003年版）

下面我将概括我在福柯工作中所发现的有关话语的主要见解。在他早期的考古学著作中，存在着两个特别重要的主张：

1．话语的建构性 ― 话语建构社会，包括建构“客体”和社会主体；

2．互为话语性和互文性的首要地位 ― 任何话语实践都是由它与其他话语的关系来界定的，并以复杂的方式利用其他话语。

另外三个基本观点出现在福柯的谱系学著作中：

1 ．权力的话语本性 ― 现代“生物权力”（例如检查和表白）的实践和技术在相当程度上是话语性的；

2 ．话语的政治性 ― 权力斗争发生在话语之内和话语之外；

3 ．社会变化的话语本性 ― 变化着的话语实践是社会变化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这些构成了一套丰富的理论主张和假说，以便试图在以文本为方向的话语中有一所体现和发挥作用。

不过，在福柯的著作中，以文本为方向的话语分析面临着一些困难，诸如他对文本分析的忽略，他关于话语具有建构性的观点。这最后一节的目的是来讨论这些困难，来指出以文本为方向的话语分析之不应该追随福柯道路的那些方面。

如同我在上面所指出的那样，福柯与以文本为方向的话语分析的一个主要对比在于：福柯的话语分析不包括真正的文本的话语分析和语言分析。然而，将此类分析包括进去，就有可能克服批评家们在福柯的著作中所发现的某些缺陷。我不是说将话语分析还原为文本分析或语言分析。问题恰恰在于分析是否应该包括实际的话语实例。当它们被包括在以文本为方向的话语分析中时，它们就应该不仅隶属于文本分析的语言形式，而且隶属于以下共个向度的分析：文本分析，文本生产和文本解释（包括哪一个话语类型和文类被利用了，它们是如何被表达的等问题）的话语过程的分析，以及根据其社会条件和各种层次上（情景的、机构的和社会的）的效果所进行的话语事件的社会分析。因此，我在这里要提倡的是与其他分析类型相关的文本分析，而主要的问题是特殊的实例（和文本）是否应该得到分析。

福柯

福柯著作中的相关弱点还涉及到权力和抵制的概念，以及斗争和变化的问题。有人指责说福柯夸人了大多数人被权力操纵的程度；指责说他没有给予以下问题足够的重视：关于实践的争执．，社会力量之间围绕实践进行的斗争，被压迫群体反对统治话语、反对非话语体系的可能性，通过斗争在权力关系中引起变化的可能性，等等（勒库尔特，1972 年；麦克唐纳，1986 年）。福柯并不是否认诸如此类的问题：他对变化有兴趣。比如说，他把（1972年的）某部著作的整个一章都用在了“变化和转换”上，在那里，福柯通篇都强调说，构成话语结构的规则不是限定静态的物体和概念，而是限定物体和概念之可能发生变化的那个领域。而且，在福柯1982 年的著作中，斗争的形式得到了更加充分的讨论。更确切地说，他的整个作品和主要分析给人们留下的最深印象是，一个人无助地附属于固定不变的权力体系。福柯的确坚持说，权力必需得到抵制，但是他给人的印象是，一般来说，抵制行动被权力所包容，井且没有构成威胁。例如，在福柯称为同性恋的“颠倒的话语” ( reverse discourse）的实例中，情况似乎就会是这样。19 世纪病理学和法理学话语对于同性恋的关注导致了这样的后果：同性恋．'开始以它自己的名义讲话 … … 经常用的是同样的词汇、同样的范畴，而按照这些词汇和范畴，同性恋是不符合医学规定的”（1981年：101 ）。因此，这是一种抵制性话语，（但）它并没有超出其话语结构的参数之外。

这些问题看来与福柯的分析中缺少一个实践的概念有关，包括缺少文本和文本分析。“实践”一词在我看来是指人们做事情、说率情、写事情的实例。福柯（1972 年）在引人“话语实践”的概念时，的确谈到了实践，但是他以一种混乱的方式将之定义为“规则” ——这些规则构成真实的实践的基础：一个话语实践是“一个匿名的、历史的规则体系”。换句话说，实践正被还原为它的反面，即结构，是在更广泛的本源的意义上——它们对于实践（以及实践的产品）来说，乃是基础的和必要的——使用这个词。结构似乎总是焦点所在，它就是福柯（1972 年）的构成规则，或是福柯（1979 年）那里的诸如检查等技巧。不过，福柯当然声称要谈论实践：他之所以把侧重点故在结构上，就是为了说明能够发生什么，实际上又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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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王玲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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