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功无用功

接替黄君担任柴湾中学戴帽子高中班班主任的是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的江都人李为兵。
李为兵到学校报到,是由他父亲等人送过来的,乘的是一辆面包车——那时候,还没有私家车,就是在小城县级机关,“公车”的数量也非常有限;以致县政府的小车下乡,经常会引来一大群老百姓看稀奇。而在我到柴湾中学工作的头两年里,这是第一次有“小车”开进学校。所以,他来报到,可以说动静不小。后来我们才知道,他父亲是干部,大概是江都某个局的局长。
李为兵的父亲很有可能是“老干部”,这从他给几个儿子所取的名字上约略可一推知:他兄弟几个,分别取名“为工”、“为农”、“为兵”。其时李为兵大约24、5岁,喜好体育运动,篮球和排球玩得都相当精。我们作为柴湾乡教师代表队,一起去周边的学校打过不少比赛。但他只在这里待了一年时间就走了。在柴湾的这一年时间里,他的家人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车来车去的。并且,每次都会带一大堆东西来。这其中,内蒙古出的一种葵花籽给人印象特别深刻。这种葵花籽差不多有两厘米长,很香。李为兵与李亚平一起喝酒的时候,拿它来下酒;徐君也曾向他讨要过两次——这事儿今天说起来,真的有些让人难为情。
李为兵对后来的我有一定影响。这主要反映在他常年临帖——他的小楷写得真的很不错;而他习字用元书纸,也让我受到启发:此前我一直是用“仿纸”习字,成本过高,也缺乏灵活性——只能临写一种规格的毛笔字。而元书纸则要灵活许多了,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先在白纸上画上影格,垫在元书纸下,或大或小,悉听尊便。同时,习字选择白云笔效果更佳,也是在向他学习之后我才知道的。这一段时间,我在教学之余,临写了不少颜真卿、柳公权、米芾、欧阳询等历代书法大家的字帖,而购买的文物商店的一块墨就10元钱——其残留部分还在。据说它是用松烟制作的。当然,这其实有些浪费:这么好的墨,不该是普通习字、习画用的。并且,那时候我的工资只有45元。
这一段时间,我在练习书法的同时还对篆刻发生了强烈的兴趣,从小城文物商店购买了不少印石。因为并没有看到过篆刻使用的专用刀具,所以,我根据自己的想象,拿二姐厂里制作刨刀的上好的钢材,请王君到乡里的农具厂空气锤上,打制出一把外形与修脚刀相类的篆刻用刀。后来,我又通过邮购的方式购买了一本故宫博物院编辑出版的《古玺汇编》。这本书价格不菲,26元钱,大约是我半个月的工资。但是,其史料价值和研究价值我以为远不止值这个数。即便是在我失去了对篆刻的兴趣之后,有时候还会拿它出来欣赏。而看这上面的那些古印,你会觉得,今人的篆刻一个个就像幼儿园的孩子写的字——太过稚嫩了、太过匠气了。
我仍然没有舍弃文学。在教学之余,我继续着自己的文学创作好,这一段时间主要热衷于电影剧本的写作。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中国电影在这一时期得到了井喷式的发展,电影文学空前繁荣——因为类似与《庐山恋》、《小花》、《牧马人》等一部电影可能产生席卷全国的英雄,其创作者——包括编剧因此也可以一炮而红、一举成名,让我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梦想。我甚至因此而花一个月的工资报名参加了长春电影制片厂办的电影文学刊授学院。那本该厂颁发的“结业证”如今我还收藏着。这个刊授学院应该说还是比较规矩的,有比较规范和系统的学习材料,也曾经把部分学员有一定质量的习作印出来大家欣赏。当然,不能排除的是,或许主办者也有创收的用心。
年轻意味着幼稚,幼稚意味着你可能做了很多无用功,花了不少冤枉钱;但是年轻同时也意味着种种可能,意味着你今天的投资日后可能得到某种回报。比如说在今天的我看来,当年我的那些兴趣爱好虽然没有能够为我直接创造多少价值,可是,它们对我个人综合素质的提升的作用,还是十分巨大的。我后来的写作的面涉猎甚广,也应该与此有关。因此,谁能说我当年做的全是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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