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吹,这部9.1神作,当年可能真没几个人看懂...

上世纪90年代,中国台湾。

六十多岁的老朱,是著名的台北圆山饭店的主厨。

资格老、地位高,精研川、扬、潮、浙菜的老朱,是当仁不让的老行尊。

任何时候出现状况,只要他一出现,就是饭店的定海神针。

每个星期天,老朱都很忙。他要捣腾出一桌酒席,和三个女儿吃一顿全家团圆饭。

自从妻子过世后,老朱独自抚养三个女儿长大了,但随着孩子越长越大,父女间的交流却越来越少,越来越困难…

但亲情不像爱情,可以坦荡离去。即使相对无言,也偏要藕断丝连…

每个星期天的晚餐,则是全家团聚沟通的唯一方法。

但最近,老朱很烦闷,因为自己的味觉,一直在退化。

对于一个名厨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味觉更糟糕的事情了。

但他仍然坚持用炉火纯青的厨艺,维系着一家人的和睦。

小小的餐桌,上演着老朱家的喜怒哀乐:小女儿未婚先孕,二女儿买房被骗,大女儿一大把年纪了还没男朋友…

老朱说:这些孩子我一个都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养大了,管不了,就随她去吧。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有人怀孕,有人离开人世,有人遇到了真爱,有人被人抛弃…

这天,连老朱自己,也冒天下之大不韪,向女儿们公布了一件令所有人震惊的事情…

这部《饮食男女》,是李安的“父亲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它演绎了家庭关系如肥皂泡般破灭,又如残月般再度团圆…

电影用了大量画面,去表现老朱做饭,一道松鼠鱼:杀鱼、片鱼、拍粉、炸鱼…

鸭胗去膜,红辣椒去头尾取中段,过油肉去皮切片,白萝卜先切片后成丝,一边擀着皮做着蟹粉小笼包,老爷子的刀法娴熟,技巧老道,轻巧自如…

我们中国人,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父母很少会对孩子说“爱”之类肉麻的话,我们的父母绷着个家长面子,却默默的把他的爱意放进一盘饺子里、一碟扣肉里,一条红烧鱼里…

我经常跟别人说:中国人的胃连接着他的心,中国人的餐桌连接着他的家人。

在电影《饮食男女》里,对于父亲来说,这顿晚饭维系着这个家庭,但对于三个女儿来说,这顿晚饭却成了例行公事。

看似和谐的晚饭,却是四个人各怀心事。

桌上的美食,也和父亲的味觉一样变得索然无味。

家的形式虽然还在,但家的感觉早已荡然无存,女儿早已飘散的心,让父亲的坚守显得苍白而无力。

老朱说:人心粗了,吃再精也没有用。

李安导演说:我一直都对人间的聚散很有兴趣,片中的食物和饭桌只是个比喻,象征了家庭的解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但解构的目的,是为了再结构。

比如,餐桌成为了矛盾汇集的地方:父亲一次次的欲言又止、女儿们在饭桌前,心虚又仓促地,宣布人生的决策;

比如,宁愿为孩子炮制出满汉全席的父亲,却不肯服一句软…

受够了古板的、沉默的父爱,女儿们纷纷选择,在沉默中逃离;

比如,片中的每个角色,都在某程度上压抑着自我的欲望:食欲、性欲、爱欲、物欲…

满怀心事的父亲、心不在焉的女儿、油腔滑调的男人、尖酸刻薄的伯母…

每个饮食男女,在推杯换盏之间,在眼神交错之中,一边掩饰、一边互换着自己的秘密。

尽管在国外生活多年,但从小受中国传统文化教育的李安,用细腻又犀利的镜头,拍出了只有中国人能领会的,东方家事。

在李安的电影中,每一个沉默的瞬间、每一个惆怅的眼神、皱起的眉头,都是有声的共鸣,传达给每个,受着中国文化教育长大的人。

借着电影,传达着低徊、含蓄却共通的情感,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的华语电影中,比比皆是。

1982年,观众受够了老套的爱情文艺片、流于教条的军教片,再或是假社会写实片,台产电影票房逐渐陷入谷底,业界几陷半休业状态。

几位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年轻人:杨德昌、张毅、陶德辰拍了一部文艺片:《光阴的故事》

片子用四段式小故事的方式,讲述了普通人童年、少年、青年和成年人的迷茫和惆怅、喜乐与困境。

影片深受欢迎。从那以后,台湾地区电影开始出现早期的“小清新”创作。

在《光阴的故事》中,杨德昌执导的《指望》,把一个少女从青春期的无知、懵懂到豁然,描绘得丝丝入扣、朦胧曼妙…

《光阴的故事》剧照

1986年,侯孝贤导演的《恋恋风尘》,出现在大银幕。

少年的敏感与木然,少女的羞涩与沉默…

对未来的迷惘,对当下的踌躇,对故人的依恋和不甘…

从潮湿的小城镇故乡,到繁华的大都会…

那点诗意又复杂的乡土气息、同样隐忍内敛的情绪,夹杂着喧闹的乡音,溜出历史的门锁,借着海峡的风,吹到两岸的光影中,闪现出时代的影影绰绰…

《恋恋风尘》剧照

而在内陆导演作品中,依旧令人慨叹:贾樟柯的《站台》,王小帅的《地久天长》,陈凯歌的《孩子王》,张大磊的《八月》…

家、故乡、城市、爱人、回忆、乡亲父老、欲说还休…海峡两岸,用最本真的回忆,堆砌出一个个,永恒的主题。

海报(从左往右依次顺序):

《站台》、《地久天长》、《孩子王》、《八月》

乌鸦从未想到,能有幸在银幕上看到,80年代的经典影片。

上周,受IM两岸青年影展组委会海峡卫视的邀请,乌鸦和小伙伴前往福建平潭岛,参加了这次活动。

从10月23日至10月25日,大会安排了两个主要展映:

1.   参赛青年的短片放映

2.   “风从海上来”单元,也就是八九十年代,几部极具代表性的电影

包括:王童的《稻草人》

侯孝贤的《恋恋风尘》

李安的《饮食男女》

杨德昌的《光阴的故事》

在数字修复的帮助下,我们得以看到,几部经典作品的超清还原…

乌鸦特别想说的,是这次的青年短片展映。

这次的展映作品,囊括了两岸青年电影创作者的作品。

一共五十部短片,主题多元,除了基调清新的文艺向、设计巧妙、制作成熟的商业类型片、还有反映现实问题的故事片…

说实话,在看短片之前,乌鸦并没有太高期待;

但看过后,乌鸦真心认为,这次的作品展映,值得拥有姓名。

比如,讲述童年回忆的《红暑》,呈现了自身的一段童年经历,真实再现8090后的独特回忆;

《红暑》剧照

比如,立意精巧的《捉刀人》,出其不意地带出了一个,略带猎奇的社会问题:替考。

短片的制作十分成熟,在现场,导演坦言:我对拍商业片很有兴趣,这也是考验我能力的方面。

《捉刀人》剧照

中国台湾的参赛短片,也同样优秀:

讲述台湾老兵对大陆思念的《时光胶囊》,乡愁和哀伤在20分钟里,溢出屏幕;

《美人痣》中,关于真话的探讨,短小精悍,说尽大实话…

尽管有些作品,仍然带有明显的缺憾,但我能从他们的镜头中,看到年轻创作者的真诚与纯粹。

《时光胶囊》剧照

最令乌鸦感动的,是这次青年影展的投入。

这次,大会一共投入了348万人民币,作为影展奖金。

九个奖项(其中有奖项分一二三等奖),全部短片的评分,由导演王小帅、徐小明等电影专业人士评定…最少8万元,最高30万元。

在颁奖礼现场,乌鸦看到了有青年导演,在领奖台上激动大喊:我的小伙伴们,你们看到了吗?这是奖杯,这是奖金,我们以后有钱拍片了!

有人说:这些年,我靠拍各种片子养活自己…总有人觉得不稳定,让我去找份工作…但他们不知道,在拍电影中得到的幸福和满足,让我甘愿再活一次;

有人因为疫情无法从台湾赶来:我刚刚逛商场逛到一半,评委会打电话告诉我得奖了!我糙开心的!激动得鞋都飞了!谢谢评委们,让我对自己的怀疑,烟消云散!

获得最佳影片的《带妈妈出去玩》的中国台湾导演,是58岁的隋淑芬。

虽然年纪不轻,但是对于拍电影,她仍旧是个新人。

她的获奖词,让我尤为感触:我的前半生,都在报馆工作,下班就忙小孩忙家里,我从未想过我的后半生,可以与电影为伴…谢谢评委们,你们让我知道,我躺在抽屉里的三个剧本,都不会是废纸…

我们知道,大导演李安曾经为生活,差点放弃电影…

幸而在今天,我们能够意识到,保护创作的根本,也真的有人在关注和扶持创作的现实困境…

让每个创作者,能拨出精力烦创作,而不是烦预算…实在令人欣慰。

还有一些值得赞赏的活动细节:

即使只预先安排了一位得奖者发言,但主持人仍然破例,让三位得奖者都能发言;

累惨了的志愿者,影展也没有让他们默默无闻,而是把他们介绍给大家,告诉来宾:是这些年轻人,勤勤恳恳地付出,功不可没。

还有,在为主席王小帅创作的“拍摄过的电影VCR”中,《日照重庆》《十七岁的单车》《地久天长》的闪回,勾起无数人的回忆…

我分明能看到,王小帅导演眼中有泪光:感谢剪辑师,让我回过头想起,我这些年,确实是拍了一些电影,做了一些事…

杨德昌说过:电影发明了以后,人类的生命,至少延长了三倍。

是啊,无论是追求极致的电影创作者、在电影院里目睹光影明灭的我们…

都曾陷入低谷,都曾想过放弃…

我们坐在影院里,用短暂的两个多小时,度过戏中人漫长、丰富的一生…

我们用眼泪和欢笑,熨帖着电影中的喜怒哀乐、颠沛流离、悲欢离合…

但总有那么一刻,电影给过我们的记忆和救赎,让我们对生活,对人生,多了一份信任、勇气和希望。

在操蛋的2020,电影业举步维艰。希望在这一年,你可以进一次电影院;

也希望电影结束,顶灯能照耀到的,是每一个满足而感动的脸。

为电影给你曾带来的鼓舞,点“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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