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昌大河的面条情缘（中）||谢志明
作者:谢志明
昌大河接下来说：我以前晚上饿了都是喝人家的汤圆汤的，不然睡不着觉，看来今晚要睡个好觉喽，呵呵！
在边上看了半天的卖汤圆的老板，只到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个派出所新来的小干事，晚上来喝汤，不是渴的，是饿的，他顿生一种怜悯，真的是穷人家出生的孩子啊！
卖汤圆的是怜悯；而人家下面条的姑娘，也看出了一丝的异样，这异样像是一只手指，触动了姑娘心底的那一根柔柔的琴弦，不经意间被弹拔了一下。这一弹一拔，弄的姑娘的心房颤颤的抖抖的，有嗡嗡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慢慢回响。
这下面条的姑娘，看到这三碗面条一声憨笑后，产生的是怜爱，爱情的爱！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人民路上著名的面条美女——高西施。
西施姑娘的美丽，同她的名字一样，天生的美人坯。白皙的皮肤，大而明亮的双眼，细高挑的个子，灵动的腰姿，樱桃小口，一笑就露出了一口亮晶晶齐整整的糯米小白牙，嘴角的边上就印出了两个浅浅的甜甜的小酒窝。
西施姑娘朝面条锅前一站，一条雪白的围裙系在腰间，更显得腰姿的纤细与体形的妩媚，高高的矿石灯照在她白净净的脸上，就像是舞台上的追光，甭提多好看了，她用一根长筷子把锅里的面条叉到碗里，更是像跳舞一样，一提一抖，一个旋腰转身，面条落下，一荡一平，好一碗漂亮的阳春面，就呈现在于碗里，多美啊！
下了晚二班的工厂男工，路过人民路十字路口，总要到她家的面条摊来拖上一碗面条，一是饱口福，二来也是饱一饱眼福啊，能吃上西施姑娘下的面条，真是享受啊，多少男子慢慢吃，吃好了还要坐着再抽支烟待一会儿，反正回家也睡不着觉的。
西施家中姐妹好几个，大姐已成家出嫁，家中依靠着住在人民路边上的优势，做起了晚间面条生意。家里的人都有分工，小弟负责用四个轴承做的轮子车运水，把家里的水运到摊子上；五妹负责涮碗；三小姐负责收拾桌子，打扫地面卫生；二小姐则负责最重要的事情——下面条；老妈负责全面的照应。
一家人经常是一忙，就忙到凌晨一两点钟。第二天孩子们还要早起去上学，大人也要上班，虽然这样的辛苦，可是一家人从不叫苦叫累，他们家的日子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因为家里的钱，慢慢多起来了。
西施姑娘自从看到了昌大河的三碗面条一声憨笑，就常常在做事的时候会发呆，做事会走神，总会盯着一样东西望而不转眼。她看着面条摊边上的泔水桶，看着里面白花花的没有吃完倒掉的剩面，就会想到大河吃的面条碗，会想到大河的拖面条的嘴巴，继而会想到大河的肚子，想到他的肚子饿了会不会咕咕的作响？想到这里，就会一个人傻傻的笑出声来。就会儿，放了面条的锅已经浦了，她还傻楞着。
路过的派出所的何干事，看到这种情况，就会唱起了他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小曲儿：
想亲亲想得我手发软，
拿起了筷子噢，
端不起个碗；
想亲亲想的我心花花花乱，
下面条下了一锅的咸鸭蛋哪！
……
反应过来的西施姑娘，就会一下子娇羞起来，涨红了脸撅着嘴对着何干事嘟哝：去！去！去！……
知女莫过母，老妈就看出了里面的问题来了。为了不让二姑娘分神，三姑娘顶上了二姑娘的岗位。
正好，西施有了捧着托盘送面条的机会，下面条是固定岗位，送面条是流动岗位，这岗位一换给了西施姑娘一个大大的空间。
她们的面条摊离派出所不到五十米，她会跑到大河的单位，主动的问派出所人，你们今天加不加班哪？晚上要不要送面条来啊！要是有了送面条的机会，她会五碗分着五次送，每碗面条送到不同的办公室，为的就是要找到昌大河，她要看看大河在干什么，就是要多看到大河几眼，而最后吃到面条的肯定是大河，大河看似与平常人一样的面条下面就会埋着几只肉鼓鼓的馄饨。
大河开始还问呢，我吃的怎么是馄饨面啊，西施姑娘及时说是上一锅多下来的，不装上来可惜得了。大河认为在理，也就心安理得的吃了起来，大河吃的时候，姑娘会看着他吃。
大河的一只大手捏起筷子，端起碗撅起嘴吹吹碗面，撅起的嘴靠到碗边，丝溜丝溜的先喝口汤，一边喝嘴里还说：饭前喝口汤，肠胃不受伤！呵呵！然后筷子叉入面条，挑起一筷面来用嘴吹吹，然后头侧向一边张大了嘴，筷子将面条猛地插入嘴中，深深的一吸，一大筷子的面条就嗖地进到了大河的口里，唇边就溢出了油润润的汤汁，嘴巴外面就留下了一小撮面条的尾巴。大河又是一吸，外面三分之一的面条就全到了大河的嘴中，腮帮子动了几下，喉结一上一下，脖子一鼓一瘪，面条顺着食道管子就下去了。
大河的筷子就又挑第二下了，西施姑娘情不自禁地就叫：慢着！烫，慢慢的！别噎着！
她哪里看过当兵的、上学的小伙子吃饭，那个个都是饿吼似的。大河也风趣，他回了二小姐一句：看着你在等着，我不是着急吗！
第二筷子的面条，又送到了嘴中。这样一碗面条三筷子就只剩下一口汤了，又是一口喝了汤，偏偏大河伸出捋直了的舌头，用舌头从碗底绕一圈，方将碗送到西施的托盘中。
西施很感激的样子说：要是象你吃的这样，里里外外都舔干干净净的，我到家就不用洗碗了。
西施到各个办公室收集碗筷，却把托盘放在大河吃饭的桌上，西施慢腾腾的收拾着，半天才依依不舍的走了，这次不好五只碗分五次送回去了。
但她又来了，她说她忘记了一只筷子。
过一会她又送来一碗面给大河吃，说这碗面条她妈说了，是奉送给小昌吃的。
她太喜欢看大河吃饭了，看他的狼吞虎咽的吃相，听他吃饭时发出的呼呼的声响，还有他吃面时鼻尖上沁出的晶莹的汗珠。这些，在西施眼中脑中的印象都太好了，太好太好了！
这样，只要大河他们加班，大河的碗中就会与别人不一样，不是埋了半碗的肉馄饨，就会藏着两个鸡蛋鳖子，或者会多一碗奉送的面。
就有单位的同事与大河开玩笑说：大河啊！这个漂亮的西施姑娘看上你了！何干事就又哼起了他的小调调来：
一对对鸭子水呀水上漂呀！
人家都说是咱们俩个好啊，
你要是有那心思啊咱们就慢慢交 ，
你没有那心思呀我们就下面条！
……
一次两次是平常，三次四次就不平常了。当大河看出不平常的时候，就有点小得意，有点小得意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平常，送面条的人变了，变成了三姑娘了。大河的面条与别人又都一样了。
大河稍稍有一点的小得意就没了，他有点很失望，但这个时候，他却有每天都想看到西施的心情了。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河学校出来上班已经快两年了，大河没有恋爱的经历，却有两次相亲的经历，而两次相亲都是因为吃而告吹。
有一次，人家介绍给大河一个女朋友，介绍人说就到我家去吃饭吧，女方的爸爸是介绍人的朋友，大河就去了。
到了介绍人家后，一看介绍人家的两口子，还有一对中年男女，一个姑娘，几个人忙的热闹闹的在包饺子，那个姑娘在擀饺皮子，她居然可以一次擀出两张的饺皮，他们四个人包她都供应得上。
大河就想，我妈正是要我找这样的能干女子呢，要是这姑娘跟我谈了，我带他回家，那一家人在一起包饺子吃，我妈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那中年男子和女子也端祥着小昌，那擀饺皮的姑娘也不时地抬眼看他一下。小伙子不丑，高高的瘦挑挑的，近一米八的个头，人也看着憨厚老实，就是皮黑点，这也不是缺点，淮阴人那话，黑黑一条汉，白是王八蛋。不过，这家伙怎么到人家来吃饭却是个空手人的呢？人家有小孩子，至少带一点水糖果吧？这点儿有点推扳，看来这人有点抠门儿。
开始吃饭了，大河很是拘谨，不敢多吃，没吃两个就停下来，很文雅的样子。实际上大河昨天加班审查人到下半夜，今天起来迟了，早饭没吃就过来了。介绍人就不住地把盘子推到大河的边上让大河吃，人家姑娘就勤快地忙着下饺子装饺子。
这饺子包的多好啊，皮薄馅多，那个蘸料调的也好，镇江香醋加麻油，放的胡椒红大椒酱和蒜泥，这些味道直刺大河的嗅觉，终于他经不住好闻味道的诱惑，甩开腮帮子开战了。
他是真正的光盘行动，人家送到他跟前一盘，他就吃光一盘，送来一盘，吃光一盘。人家五个人一个上午包的饺子，还有人家一家三口准备晚上吃的饺子，绝大多数都到了大河同志的肚子里。
大河连声称赞饺子好吃，这饺子不仅味口好，饺子的模样儿也好看，他说他们家只会做在锅上干烙的大脚豁合子，吃的烫嘴不算还擦嗓子，平塌塌死瘫瘫的，难看着呢。眼前这饺子包的怎么恁样好看的，像一把把小小的太师椅子。
为了表示饺子包的好，他临了还把碗里的蘸料，兑了两大碗的饺子汤喝了，喝了汤还咂咂嘴，意犹未尽哪，有一点告诉人家我还没吃饱的意思。
实际上大河认为，对人家做饭的最大的尊重和褒奖，就是把做的东西都吃光。
女方的爸爸则认为，这是一个馕饭蒲包啊，多吃多喝不说了，人又啬抠儿，女儿不能找这样的人，不谈！
大河想带这姑娘回家包饺子的梦想就黄了！
第二次相亲与第一次差不多，这次是所里的何干事介绍的，介绍的是市里焦化厂一个车间书记的女儿，书记为了替女儿把关，专门找了几个好友在饭店摆了一桌，把自己的夫人女儿还有大儿子都叫来一起吃饭，请何干事和昌干事一起参加。
可是，昌大河不会喝酒，滴酒不沾，穷人家油都吃的不多，那来的钱打酒喝啊，大河的爸爸也是滴酒不沾的。
何干事就对小昌说：喝酒也不难，事上无难事，只怕嘴一张，你嘴一张把酒倒进去就行了。还有，喝酒要懂规矩，人家敬你酒，你要喝掉，然后再敬人家酒，茶半酒满，斟酒要满，这叫礼数，满满酒杯，有来有往，知道了吧？
大河头点的花棒子似的，说知道了知道了。
酒席开始了，先门面杯两杯，后来酒司令介绍来人，然后互相敬酒。人家敬酒，大河回敬，人家不敬酒，大河就敬人家。
何干事还怂恿小昌说：要反复敬，敬反复！
大河一个人喝了多少酒不知道，他只觉得心跳加快，脸红发热，有一股的豪气冲到头上。喝着喝着，这酒就被喝成了糖茶了，好喝！
再一看桌子上，两个来陪酒的朋友没打招呼人喝溜了。书记与他儿子喝的趴在桌上睡着了。何干事就一段接一段的唱样板戏：
临行喝妈一碗酒，
浑身是胆雄赳赳。
……
今日痛饮庆功酒，
壮志未酬誓不休，
来日方长显身手，
甘洒热血写春秋，
呕呕呕……
何干事一边唱，一边还理手划风的表演。
只有姑娘和她的妈妈，在一边冷冷地看着这一桌子的人。
昌大河呆不下去了，他向书记的夫人与姑娘鞠了一个躬，说了一声我走了，然后就踉跄着逼瞅逼瞅地出了饭店。
这时的何干事，已经用像女人的小嗓子，唱起了阿庆嫂的唱段：
垒起七星灶，
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
招待十六方，
来的都是客，
全凭嘴一张，
相逢开口笑，
过后不思量，
人一走茶就凉！
昂昂昂昂昂昂……
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何干事也是喝多了，口齿有点不利索，嘴里像是含了个汤圆子，嘟嘟囔囔的唱的唇口不关风。
昌大河他是怎么回去的记不得了，他的脑回路短路了，今儿是来干什么的？他也记不得了，这个事情的最终结是：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