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小爱
初春的夜晚,适合与藏在角落里的另一个自己偷欢。
只是想着,一个人在古铜色的光阴里坐坐,只一个人。如果可以,就生得眉目如画、肤如凝脂、风华绝代。眼眸要干净,如清波微潺,唇色要嫣红,最好是昆曲《游园惊梦》里“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那种红;如果可以,内心也要精致,小欢喜、小忧伤,都可以随时拿出来细细赏玩;要有玲珑身段,如宋词样艳动饱满,还要有唐诗里的一点刚硬,要端庄,要大家闺秀,令人不敢亵渎。
宅院里,要有正在老去的屋脊,它瘦成鱼骨样,嶙峋、质感、有味道。要有宽大的屋檐,夏日遮雨,冬来藏风。檐下,有一挂白贝壳做的风铃,日里夜里吐纳海洋的涛声和气息。人来,有音,人去,有声。
要有镂空的门楣,有着锈的铁门环。若是清晨,有“噗噗地”声响,也不必急着去查看,有心的人必然会等,过客都是偶然的停伫,阳光一出,有缘的在,无缘的散。
一个人,也可以将日子奢侈到兵荒马乱。屋子不大不小,用来佐餐的厨房要有格调,一款一款,要迎合主人的品味。餐具不必银制,彰显富贵的暂且不用。只用不锈钢的套件,每一件,要擦的雪亮,可以印衬岁月的老,还不至于颓靡。餐桌应是樱花木,有丘结也不耽误美观,明里暗里都隐匿花朵的香气,亦可一边用餐,一边期待一场花事。
厅堂四周的墙壁要有古人的字画,用来托衬四季的时光和主人的雅趣,要有大红的篆字印章,是胭脂红,可以静观,也可用来小做轻薄。
伏案读书的桌椅最好是紫檀木,用得愈久,愈是打磨得光亮。坐在桌前,清晨,可以收拢阳光的丝线,打捆、成束,虽琉璃样薄脆,也可用来妆点素年。午时,可以接纳翠鸟的鸣啭歌声,用青花瓷的罐子封了,任凭里面春声四起,也不必去理会。傍晚,夕阳携着晚霞前来卖力勾引,遂取笔,铺开雪白信笺,写一些蝇头小字,且从黄昏写到夜里去,写到手腕酸痛,才惊觉三更已过,情人尚在远方,连传信的鸽子都去睡了,只得笑了一笑,叹了一叹。
有字便也好了,若无字,也很风流。万千相思都浸在纸里,拧一拧,滴沥如雨。若是有了适宜种植的芸豆,可播下了,许,明朝醒来,素纸上染绿,活活的。原来,相思不单单是血样的红,还可以绿,绿到葱茏,才是最具清新爽目的情分。
夜深,也觉无趣。幸好他在,便约了一起看王祖贤、宫泽理惠、吴彦祖的《游园惊梦》,两个女子,各有各的柔肠媚骨,各有各的花样年华,都很阴美,浪到骨子里。那笑,是浅的,却盛着美酒,想不醉也不成。看着看着,忽然那个叫做荣兰的女子遇到喜欢的男子邢志刚,只一见就倾了心,急迫迫地就奔了去,连偷欢都是原始的、放荡的、一泻千里的。满世界里,只有他和她做纠缠状,爱如蛇一样相互盘桓,连呼吸都是色情的,张力的,喘息的。满世界里,只有他最帅、最迷人。他的味道,他的口唇,他的狂,他的野,都是好的,都是美的,都是漫山遍野盛开着的罂粟,近了、饮了,就醉了,就乱了。
忍不住,还是忍不住,笑着去调侃他。他也笑,反问:最原始的爱是什么?知他懂得,并不去作答。两个人只是在屏幕的两端坐着,即使有风为媒,思谋嫁娶,他和她,也都回避了。两个人终是太有缘分,亲情、爱情都有了,又何必在乎一种承诺呢?
是不是爱情里,每个人都有自己小小的风流韵事,有些隐忍,终是要吞了咽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小江湖,有些秘密只可以听任自己垂钓?
初春总归是初春,外面还是凉,凉的人骨缝里都结了冰碴。幸好,阳光渐渐地柔了,暖了,顺了,心事也可以慢慢地洇开吧。总归是红尘万丈远,而有个人肯深爱着自己,又何必有更多的贪图呢?
他若爱,便从了他。他若不来,还可以爱一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