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右岸
左岸右岸
我的朋友,那天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是一个周末的上午。
那时候,我正在看张曼娟的散文《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文章讲述的是一个男人在城中最大的超级市场里购买鲑鱼头的经历。故事很简单,本是一个纤细的女子在他还犹疑不定的时候拿走了他最先中意的那个鱼头,他似是不甘心那鱼头会受到不适宜的待遇,于是,就鱼头的如何料理,和那个女子开始了攀谈、争辩......最后,决定一个人炖一锅鱼头,再来评判谁的手艺更好些,而自此,两个人,你来我往,成就了一段姻缘。
文章读到此,炙热的阳光已透过玻璃窗,均匀地铺设在我的电脑桌上,接起你的电话,我还未从文章的寓意里走出来,有点木然。
和你的相识,是在一个百无聊赖的夜晚,我漫不经心地在网上玩着游戏,你开始只是观战,后来便加入了我们的战局,其实,另一个对手也是我的朋友,我们早已习惯了在网上合伙打牌,我想我也是诚心地邀请,朋友本是没有先后之分的,何况只是在虚拟的网络,玩着一种输赢都无关紧要的游戏。
不料,你们两个却有了纷争。你一句,我一句,互相看着不顺眼,都跑来和我诉苦,一开始,我笑得不行,和颜相劝,你们却都不肯相让,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我继而恼怒,先自退出了游戏,你们两个又诧异于我的离开,我只沉默,只因为,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人生中很无奈的一种表象。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在网上遇到我在线,就会问起我为何不再玩游戏的缘由,我只说自己喜欢安静,你也不再多言。
我想,我只是个有点迷离的女人,这种迷离,不是神秘的那种迷,也不是踩在人生边缘上的那种离,我的迷离,是一种天然。
没有想到,你却看懂了我的这种迷离。你很诚恳,似乎又是对我怀着几分敬意,总是小心翼翼地和我进行着交流,后来,偶然得知我们竟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你所熟悉的一切我也都熟悉,网络的距离一下子从虚幻转向了现实,虽然,我们连友谊都谈不上,却还是互相留下了电话号码。
你也是一个很矜持的人吧!我只接到过你的三次电话。第一次,你去外地出差,在那里联系我,你说,这里是一个盛产玉石的地方,你那么喜欢玉器,我可以为你带回一只汉白玉的手镯吗?
我怎么能接受呢?我们素未相识,今生,也不准备相遇,又何必凭空受人之礼,惹来纷扰呢......我只能拒绝。
第二次,你又出差,我素来无心,记不得你所去的城市,你只说,那里是紫砂壶的故乡。我知道你是一个喜欢喝茶的女子,就特意定购了一套紫砂壶,担心随身带着会破损,就邮购了,等邮了来,我就把它放在你指定的地方,然后你去取,你放心,我不会见你的,不会给你增添任何的压力,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我怎么能接受呢?我们本是陌生,今生,也不准备相逢,又何必妄自纳人礼遇,惹来烦恼呢......我也只能拒绝。
最后一次,你打来电话,冷冷地责问我为何要践踏你的真诚,你说我很残忍,还有点霸道......后来,你的手机丢了,连同我的电话号码,当你在网上找到我,向我寻要的时候,我第三次拒绝了你。
我的心情也曾黯淡了一些日子。想来,人与人之间,男人与女人之间,总是有很多狭小的空隙存在,有的空隙是刺猬与刺猬之间的距离,因为怕疼,怕伤害,所以不敢接近;而有的空隙,是为了能够照射进一些温暖的阳光而存在的。我不知,你是以什么样的一种情怀来看待我所创造的这一种空隙。
我只知道,人世间的友谊,常常就是左岸和右岸的距离。
张曼娟说:在茫茫江水上行船,不免有孤寂之感,有时忍不住要停下船来,就近探问一声,同样停泊下来的船上客,会不会竟是同乡人呢?假若果然是同乡,攀谈几句,应该可以安慰漂浮的心怀吧。就像在人生道途上,看见仿佛与自己同样心性的人,那也免不了要停下来试一试,或许可以交换一些爱意。
不自禁,就有几分泪在潸然。我想,我只是一个天真而不世故、浪漫而不失理性、乐观中还带着点忧郁的女子,这辈子,再不想翻起缘分那本书了,只因有人说,那书,翻得不经意可能错过童话,读得太认真又会流干眼泪。
我的朋友,我想,你也是知道的,这只是一段文字,与感情无关。因为写到这里的时候,已是盛夏的夜半,晚风透过纱窗细细地吹进来,天空是一种深色的湛蓝,那月光很美,很安静。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我听不见蛙鸣,我的青蛙王子早已睡熟在莲花的新藕里了,他喜欢沉默,我也似乎熟稔了他的沉默,我的迷离只有在他的呼唤里才会靠岸。
在那深蓝色的月光之下,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女子写的一首诗《旧事》:
“在这里,我消耗了年华,动用了青春。
该怎样把你想起?——那些不见天日的明媚,被,天空的眼泪陨碎。
当往事被重新拾起,我站在那里,重新疼了一次,旧时的湖里,鱼儿枕着莲,莲睡在水中,我,醒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