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热爱的女人
我愿意在这方圆百里无村无店的山头,搭一间简陋的柴房,储存薪木,在门前高高挂起一盏灯,招引雪夜中赶路的人,来与我煮一壶酒。你若问我姓名?我说,柴屋、青松、白石、雪暮,随你怎么称呼。你若问我,走的是哪条路?我说,是哭过能笑,记时能忘,醒后能醉的那条小径。你还要问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说,是个春天种树,秋天扫落叶的人。—— 简嫃
“我迷恋黑暗的事物,在露水里。在秋风中。”秋天的夜晚,霜色粘稠,风从西边刮过来,又从西边刮过去,一场接一场的夜风,赶走了虫声,鸟雀声。星星在半空发出昏黄的光线,一只鸽子飞过窗口,落在邻家土灰色的瓦脊上。
在夜里可以写诗,首句写“女子在迷途里等待,被另一个人救赎。”接着写到“这个人要是一个诗人,骑着枣红色的骏马,从西面的天空下来。”这一句还不够煽情,那就写“他在半夜时分敲一道房门,夜色被分成黑白两种,女子在光线的暗影里,牙齿上缀满星光。”然后呢,然后“星星退去,月光退去,黑色的夜里,万物都在练习写诗。”多好,每一棵植物都可以成为一个诗人,都可以在寂静的夜里救赎一个女子,然后听她的笑声,如同夜莺的啼叫。
夜色还是黑的好,周边静谧,连虫鸣和灯火都已被省略,在这静里一点点掰开日子里的繁杂,需要留存的用小拇指仔细弹出,需要舍弃的断然割舍。趁着夜色微稠,趁着西风猛烈,把所有的不快抛出去,散漫在星空下,落成尘埃,化成底肥,成为河流里的一滴水,泥土里的一粒沙。或者,这些惊扰到我们的烦恼会被西风梳理完整,来一个华丽丽的转身后,就会成为我们的福禄吧?
黑夜里读书的人,黑夜里写诗的人,都是上帝的孩子,他们终会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补丁,用来缝补被时光吹破的内心,他们且在每一道伤口处,缝上一朵朵桃花,一束束紫樱,一粒粒籽实,或者一缕缕香息的风。
由此,夜晚大概是属于诗人的,犹是这样的秋夜,用一首诗就可以拿来弹破夜空,星光都下坠了,梦里的美人都在跳舞,窗台上的海棠花就要开了。
“我爱月光落下房檐,这金黄的轻响;我爱你絮语不息,这竹林里的风声。”早些年,也喜欢屋檐,那时北方乡下的屋檐多是稻草编织而成,雨天时候,人在屋檐下避雨,雨滴里带着草木的清香气,燕子会寻着这气息前来垒窝,麻雀也会,清晨起来,在廊下听着声声清脆的鸟鸣,人也清爽许多。
也曾去过南方,在西塘看过那里人家的屋檐,檐下,摆着各种摊位,各种小吃,各种冷的热的食物,行人匆匆从檐下经过,或者三五成群,或者独自。因为是在异乡,一切都感觉很神奇。在那里曾购得一些小饰物,挂在背包的一侧,摇摇摆摆,又风情又好看。
檐下还有当地人摆放的茶桌,一壶清茶,几盏青花瓷茶杯,几个人坐了闲谈,话题散漫,不知何时开始,也不知何时结束,只等那夜色深了,河面上的船灯骤亮,才惊呼一声,全部散去。此时月华似水,檐下茶盏散放,月光斑驳,屋檐也显清凉。
屋檐是最接地气的风景,也最烟火。我因此喜欢。觉得这是俗世里的隐藏,又静谧又安详,可以在此躲避风雨,也可借此逢到一两个有缘人,可视为一场幸事。
秋天可以用来写诗,大地上每一道褶痕都可以用来收藏这些诗句,我在秋天的深远里看自己,如同看待一朵春花盛开。每个女子,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季节,都会在这个季节里开出自己最喜欢的模样。
很快就是立冬了,马上就是一场冬事接近。而何三坡还在诗里说:秋天,兰草举着白色的火焰,我热爱的女人长发迎空,缱绻又绝决。
我也很想在这个秋天里,做一个你热爱的女人,留一头茂密的长发,穿素裹的长裙,养一大群草木孩子,酿数盏温热的茶水,与时光缱绻,然后整夜整夜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