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杯”首届全国文学原创大赛入围作品-散文《血色海棠山》

血色海棠山

文/邱志勇

巍峨的海棠山高高耸立，弯曲的羊肠河缓缓流淌。田野里的庄稼丰收在望，一派祥和的乡村景象。村头的老柳树下，说书的老艺人刚刚讲完一段故事，一边喝水一边和人们闲聊。孩子们围坐在旁边，意犹未尽，胆子大点儿的狗剩凑到跟前：“老爷爷，再给我们讲个故事吧，我没听够。”老艺人捋捋雪白的胡须，爽朗一笑：“好好好，我就再给你们讲个邱二楞抗倭救村民的故事吧。”

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海棠山东面有个村子，就是当年曾因乌鸦救主而得名的黑帝庙，庙前广场失去了往日的安宁，黑压压的人群一动不动的站着。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人群，狼狗伸着血红的舌头，这一切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东洋鬼子官像恶狼一样呜哩哇啦不知道在嚎叫着什么，一个头戴瓜皮帽子的家伙冲那个拄着指挥刀的鬼子官哈了哈腰，来到人群前面，清了清公鸭嗓，大声喊叫起来，人们总算听明白个大概：两天前，一伙好汉在县城干掉了三个日本鬼子，抢走了枪支，据说是撤往海棠山了，在盘山路上又炸坏了鬼子的军车。现在这伙鬼子就是来抓人的。听那意思，今天要不交出人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公鸭嗓喊了半天，人们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但大家心里别提多解恨了。谁不知道啊，自从鬼子来到东北，三天两头出来抢粮、抓牲口，杀人放火，坏事做绝。年轻人除了被抓做劳工的，都进山做了抗联了。几天前大官营子还让鬼子的飞机炸死好多人呢。现在有好汉替大家杀鬼子，太好了。怎么就不杀光他呢！但是恨归恨，人们表面还是很平静。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群畜生吓唬吓唬人，抢点东西，烧几间房子就该滚蛋了。只要大家不说，小鬼子是抓不到哪些好汉的。

眼看日头有点偏西了，小鬼子也该到滚蛋的时候了，老族长环顾了一下四周，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头也随之一沉：不好，要出事了。只见那个鬼子官气急败坏的喊了几句，一转眼的功夫，一块一丈多长的铁板架了起来，底下淋了油的木头呼呼的烧了起来。公鸭嗓又扯着嗓子嚎叫起来：“不交出人来，全村人就挨个从铁板上面走过去！”人群一下子就开锅了，从那烧红的铁板上走过去，还有的活么！咒骂声、哭闹声、狗叫声、鬼子狼嚎一样的咆哮声乱成了一锅粥。

忽然，远处呱哒哒跑来了一匹枣红马，等马跑近了，人们不约而同喊起来：“邱掌柜！邱掌柜！”鬼子官也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县城邱家店的掌柜邱二楞。此人曾经双膀夹两块巨石威震县城，地痞无赖见了都绕着走，就连小鬼子去邱家烧锅喝酒也不敢轻易说不给钱。上至县长，下至百姓，很少有不认识他的人。

等邱掌柜下了马，公鸭嗓跑过去，阴阳怪气的问：“邱掌柜，您这是去哪儿啊？”只见邱掌柜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冲鬼子官一抱拳：“佐藤太君，什么事这样大动干戈？”公鸭嗓赶紧跑过来，简单说了几句，邱掌柜脸色一沉，看了看那烧红的铁板，略一沉吟，对鬼子官佐藤说：“太君，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在庙里上柱香，与这里的村民也很熟，我知道，他们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估计是什么地方的绺子干的，与他们无关。我看就别难为村民了，回头到我那里送您两坛好酒，你看如何啊？”鬼子佐藤没等公鸭嗓翻译完就翻了，手指铁板大声咆哮，公鸭桑赶紧劝了几句，回头皮笑肉不笑的对邱掌柜说：“太君说了，不让百姓走也行，那就交出人来，要不然，嘿嘿。。。。”邱掌柜浓眉一竖：“不然怎么样？”公鸭嗓奸笑几声：“要不然你替他们从铁板上走过去，也可以免百姓一死，哈哈哈哈。。。。”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千万别啊，邱掌柜！走上去就没命了啊！”公鸭嗓扎撒着两手，男不男女不女的叫：“交不交？不交人就上铁板！”

老族长走出人群，怒骂公鸭嗓：“亏你还是个中国人！辱没祖宗的东西！邱掌柜，此事与你无关，您的心情我黑帝庙老老少少铭记在心，还是让我来吧。”邱掌柜一摆手：“老人家，你年岁大了，还是让我来吧。”转过脸来问佐藤：“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天我邱二楞从铁板上面走过去，你要遵守诺言，放过这里的村民。”鬼子佐藤哈哈一笑，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你的走，我的放人。绝不反悔！”“好！”邱掌柜冲村民一抱拳：“乡亲们，我们邱家从朝阳迁居此地，没少得大家关照。今天，我替大伙走一次，回头，大家伙儿去我家喝酒！”说罢，来到了铁板跟前，此时铁板已经烧得通红了，底下的木头噼啪做响。大家都屏住呼吸，连鬼子也瞪大眼睛，谁也不相信邱掌柜会从上面走过去。

只见邱掌柜来到铁板前，刚要迈腿，又好像迟疑了一下，他又走了回来，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公鸭嗓见了：“哈哈哈哈，怕了吧。堂堂邱二爷也有怕死的时候啊。。。”邱掌柜看看他，说：“二爷我出生那天起就不知道什么是怕！”公鸭嗓说：“那你怎么不上啊？你不还是怕么？”邱掌柜微微一笑：“我是心疼我脚上的鞋，这是我老娘给我一针一线亲手做的，我不能弄坏了。”说罢弯下腰，脱下了脚上的布鞋，接着又脱下了袜子！人群再次骚动起来：“邱掌柜，穿上鞋吧！”

鬼子、公鸭嗓、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这样红的铁板，穿着鞋，紧走几步，也许还可以活命，光脚怎么行！此时此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狼狗都不出声了。只见邱掌柜再次来到铁板前，给老族长深施一礼：“老伯，如果我下不来，拜托您老给我娘捎个口信，就说二楞没有给邱家丢脸！”老族长脸上老泪纵横：“孩子，你就放心吧。”邱掌柜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只见他脸色逐渐由白变红，进而变紫。肚子渐渐鼓起，胳膊上眼见得一块块疙瘩肉凸起，紧了紧腰带，他上去了。

胆小的早就闭上了眼睛，老太太们捻着佛珠，念起了佛经。几个跟二楞熟悉的老伯攥紧了拳头，牙咬得咯咯直响。再看二楞，平伸双臂，稳步前行。脚下吱吱冒着青烟，呛人口鼻，连鬼子都往后退了几步。眨眼之间，二楞走到了铁板尽头，就在大家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佐藤夜猫子一样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你的，还要走回来的！不然，统统死了死了的！”二楞坦然一笑：“就是你不说，我也会走回去！我的鞋还在那边呢！”只见他轻拧腰身，真的就返身走了回来！然后轻轻一纵身，跳落在地，长出一口气，当众一抱拳：“我请大家伙喝酒好不好？”“好！”人群中爆发出山崩地裂的一声吼，人们冲破鬼子的阻挡，把二楞围在中间，只见二楞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掉落，再看脚，已经露出了骨头了。人们愤怒的目光像一把把刀子，射向鬼子。佐藤摇摇头，叽里呱啦和公鸭嗓说了几句什么，这帮畜生像斗败的鸡，蔫头耷脑的滚蛋了。

村民把二楞抬进庙里，老蒙医一边用蒙语咒骂着鬼子，一边为二楞处理外伤。好一阵，老蒙医说：“扎，扎！”听到这，大伙放心了。这等于老蒙医告诉大家，他有把握，二楞的脚没有事了。

讲到这里，老艺人笑了笑：“孩子们，邱二楞为了全村人的性命，甘愿走上烧红的铁板。他是为了什么？”大家七嘴八舌好一阵，铁蛋说：“我认为是为了显示咱中国人不屈的性格！”“说的好，孩子。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只有强大才可以生存。反过来，落后就要挨打！记住了么，孩子们？”“记住了！”声音传的好远好远……

后记：邱家烧锅始建于清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解放后改名民族酒厂，就是现在的三沟酒业前身；邱家店就在阜蒙县城西，流传” 先有邱家店、后有阜新县”之说；海棠山现在是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朝阳转至阜新，邱家第十四代后人邱智勇特此撰文记之。

作者简介：

邱志勇，男，汉族，辽宁阜新人。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旅游摄影协会会员、阜新市摄影家协会会员、阜蒙县作家协会会员、阜蒙县旅游协会副会长、喜欢写作、摄影。

主办单位：《芙蓉国文汇》《品诗》

协办单位：《青年文艺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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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陈智鹏 (萧逸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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