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峻玮 | 青花钵里枝叶深
【往期回读】
青花钵里枝叶深
作者黄峻玮，女，网名闲听落花，现供职于扬州洪泉医院。自称文字爱好者。喜爱泥土和草木，在守望生命花开的欢喜里，用文字记录尘世暖心的印迹。
今年夏天流行水培红薯。这个消息是我的红薯掩于青花钵的清水里，正待发芽，网上搜索知晓的。
七月的时候，有同学在群里晒了一张照片。一只大红薯静躺在玻璃瓶里，生出许多寸把高的枝叶，青葱嫩绿。她美其名曰：睡美人。顿时有一种情愫在我心里蔓延开来，我也要种一盆自己小千世界里的睡美人，体会自然、成长的妙味。
抽空去超市采购了几只色红体壮的红薯，选了一只最顺眼的置于水中。许是因为天气炎热，三天便发芽了。心里充满了憧憬，感觉花钵、红薯和主人我之间，隐隐有了一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长到三寸高的时候，我请了年假，一家人去云南旅游。一周的时间，酷暑难当，我不知怎么来安放我的红薯。思索再三，没有将它托给朋友，而是把几盆吊兰搬至卫生间，将红薯浇足水，置于吊兰之下。又半掩着窗帘，能有几许早晨的阳光照进来。
在云南的时候，傍晚回到旅社，我会想起家里的花草。有一天吃早饭，抬头无意间发现餐桌上的花瓶里，插了一支绿植。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支红薯叶。天南海北，家里正小心蜗居着，而眼前却闪烁着它的影子。
五天后回到家。我的红薯已经安然长至一尺余，素丽而清瘦。我将它拍成照片，传给我远方的闺友。不料，她看了照片幽幽地说：我觉得还是你父亲那菜地里的几样蔬菜长得葱郁自在。生活多舛，我工作还没有应付过来呢，根本不能体会你种红薯的诗情画意。我默然。
闺友也是我的同学，正遇到工作上的一些麻烦事。在她眼里，我怎么就不明白时下流行的那句话：岁月不只是静好，更多的恰是辛劳。也许，她没有仔细体味照片背后的心绪，我不只是传递一种静好，我还是在传递一种态度和情怀。
我们这一行，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给了工作。其实今年的旅游，是我工作以来请的第一次年假。因为班上突发事情，又急急赶回来，提前结束了假期。我们无意渲染工作的辛劳，因为它真的没有喝茶、聊天那样惬意，但它检验着我们的智慧和能力，是我们体现价值和成就所必备的一种内容。我们会一直全心地爱它，它让我们大半生有事做，也有饭吃。
而工作之余，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人选择涉足远外，有人选择读书写字。我们希望在别人扒拉手机、聊笑之间，却做了一些自己喜欢的事，趣味丛生。用自己的眼和手，发现这世界的美好所在，且能与人共享。
闺友和我相互甚是了解。她也是在提醒我，真正的自然和生命是要到大千世界里体会的。我的红薯，无论种得如何妖娆美丽，和父亲退休后种三分菜地，收获果实的那一份踏实和喜悦不同；和农民种植庄稼，并以之为生存的手段不同。它只是我繁忙生活中的一项内容，一种心情。
这样说来，云南的那支红薯，肯定是最初从一位辛劳的种植者开始，辗转至餐桌上的。抹去了辛劳，画面最终变得唯美。
闺友不再阻拦我晒红薯各种生长时期的照片。直至有一天，我发了几张翠色欲流、婀娜多姿的薯叶照片时，她已经误以为是长势喜人的绿萝了。她也明白，一天24小时，除却工作、学习、吃饭、睡眠，其实我见到红薯的时间并不多。因为拍摄它的生长，才完整地体会到一棵植物从幼小时的纯然，到成熟时的繁华，再到衰败时的淡泊。
红薯从夏到冬，一直静静地躺在花钵里。隔着窗，它见过中秋月、白露霜、冬月雪。它一定记得主人曾经给它写过的一首唱词：六月孤薯，七月青瓶枝叶深。笑傲方寸，杯水红衣痕，栉风沐雨画不成。枝一程，叶一程，白露秋黄又一程。独有诗心在，浮生情韵几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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