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大公桥（115）

▲中国军队勇敢向前

那艘运兵船在长江上顺流而下的第二天晚上就进入了洞庭湖，到南平和其他的新兵仅仅经过了不到半个月的训练就匆忙地被拉上战场，参加了民国称为“赣湘会战”、史称“第一次长沙会战”。

新兵就是新兵，虽然有老兵带着，可打退敌人的一次冲锋，还是会被打死好多个。到底是新兵，心地善良，从没有杀人的意识，当他们和鬼子拼刺刀的时候，竟然没敢把刺刀往人家身上捅；而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打一仗下来，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下，只要有机会，就会有数不清的逃兵。人都是这样，只有到了战场上才知道什么叫生命很可贵，枪声响起的时候，杨文华想起的第一个念头也是：这辈子再也不能回到宜昌去了，二丫头真的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国军头顶全是鬼子的飞机，他们在上边肆无忌惮地扔炸弹、用机枪扫，国军一点办法都没有，伤亡十分惨重；日军还有很强大的炮队，炮击的时候震耳欲聋，到处都是弹片横飞，很多的国军士兵，连全副武装的鬼子的面都没有见到就死在敌人的炮火中了；还有的士兵就开始发病，然后在几天里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很多人死的时候面部表情很痛苦，可身上连伤痕都没有。老兵说那是被吓死的，但是他们的尸体被抬走时，有些尸体会忽然七孔流血，就是那种很吓人的黑色的血。读过大学的副营长告诉杨文华，那些人是在躲避敌人炮火时被震伤了内脏，内出血导致的死亡。杨文华不解的问：“为什么不告诉大家真相？为什么不救他们？”

“你不觉得说那些人是吓死的更好吗？没死的不就对自己有了信心吗？”副营长叹了一口气：“告诉你，在小鬼子炮击的时候，应该用手抱着脑袋蹲伏而不是整个人贴着地上趴下……知道这些的，都是已经打过很多仗活下来的老兵才知道的，而那些当初和我一起上战场的兄弟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当每一个人都知道现在就是“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要爱国、要抵抗、要拿起枪的时候，中国就一定不会被小日本灭亡。杨文华和他的一样的士兵就是被这样的民族情操鼓舞着，在最艰难的时候视死如归，在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放下手中的枪。谁说就只有日本人有不怕死的“武士道”精神？国军冲锋的时候，都是排长、连长打头，有时打红了眼睛，营长、团长也会冲锋，很勇敢的，不要命的。

有很多在战场上表现得很勇敢的士兵在退下来之后也会当逃兵，特别是负伤后在医院呆过的人，他们怕受伤、怕死、怕回不了家，但是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一旦把他们重新推到战壕里让他们将功抵过的时候，他们又恢复过来了。也许治愈怕死的良药就是把人扔到死人堆里吧。杨文华他们一个班除了他以外全都是敢死队员，喝过酒、领过白花花的大洋，身上挂满手榴弹，冲锋号响起的时候，全班人一起狂叫着扑上去。只要一冲到敌人群里，就会拉响手榴弹拖着几个敌人一起去死，他们都明白，拼刺刀国军拼不过鬼子，这样打最占便宜，死了起码也有几个垫背的。

“给我好好待着不要动！”冲出战壕的那一刹那，班长一脚把杨文华踹了回去：“我们班就你一个有文化的宝贝，你得多活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