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企那些年-20191218
晚上十点了，杨坤回完了当天的最后一封邮件，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吃晚餐，肚子好像忘了饥饿的感觉，但直觉告诉他还是得吃点什么。
唉，还不如听Linda的，早点定了外卖，就不用这么纠结了！杨坤开始后悔自己没听Linda的建议。
“叮铃铃……”一串铃声想起，是老妈的来电。
电话那头，妈妈总是先问北海的天气，第二句马上就是你有没有吃饭，这样的问候，隔三差五，雷打不动。
“早就吃过了，这都几点了！”杨坤故意发出个打嗝的声音，好让老母亲放心。
“这还差不多，本来你就胃不好，老大不下了，要学会照顾自己，唉，也没个老婆照顾你，你说我咋放心，死也不能瞑目啊！”找媳妇，才是老妈每次电话的重点，杨坤心知肚明。
”妈，找着呢，快了，快了！”
“你就忽悠我，骗我十几年了，我这一大把年纪，都不知道到死能不能抱上孙子，”老妈近乎绝望的声音让杨坤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嬉皮笑脸安慰道：“妈，放心，你能活到四世同堂！嘿嘿。”
“你就耍嘴皮子吧，让你姐和你说！”没想，今天老妈还搬来了救兵。
这个大杨坤十岁的姐姐，早早结婚生了孩子，一直陪在父母的身边，最大的外甥都比杨坤高了。
“臭小子，你到底能不能让父母省省心，赶紧找个媳妇成家立业！他们想孙子快疯了！你到底咋想的？你和我讲讲，我给你分析一下！”村里大字不识几个的姐姐，顿时化身知心大姐，耳朵紧紧贴着手机，生怕漏了杨坤说的哪个细节。
“姐，你就别凑热闹了，我会抓紧的！放心哈！我这边老板来电话了，我得挂了！”杨坤火速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
“唉，这熊孩子，一点不让人省心！”老妈叹着气，回屋里睡觉去了。
总算惊险的过了今天这关，杨坤不免窃喜。
媳妇，大家都让自己找媳妇，可天上不掉媳妇，DA除了发工资，也不发媳妇，我的媳妇啊，你在哪里呢？
杨坤鬼使神差地看向了Linda座位的方向，停顿了一下，马上把自己的神儿拽回来。
瞎捉摸什么呢？杨坤自己一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Linda 总是把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的文具都摆放地一丝不苟，像阅兵似的。杨坤总觉得Linda 的体内有两种分裂的人格，有时嘻嘻哈哈，有时安静的像只猫，看上去毫无章法，结果却井井有条 这个给自己当了五年秘书的女孩，不知道被谁娶了去。
反正不是自己，这点杨坤是是笃定的，至少现在毋庸置疑。
他拉开Linda旁边的文件柜，柜子的最上层，有Linda给自己备好的猴菇饼干，还有八宝粥。
杨坤随便拿了几块，穿好衣服下楼。
一路上，他都想着明天早晨如何给陈继平打电话。好久不见了，难免有些生分。
陈继平长杨坤10岁，杨坤的研究生导师和陈继平同门。所以，从学术的辈分来讲，陈继平算是杨坤的师叔，总归出自同门。这层关系，还是在华东的一次介入年会上知道的。
那是杨坤入职华东的第二年，DA作为厂家代表赞助了当地一升级的介入年会。活动在一海滨城市举行，几乎全省的大咖级别的主任，专家悉数到场，陈继平自然也在被邀之列。
作为学科带头人，陈继平在大会上有个专题演讲。杨坤正好陪着其他医院的主任在台下完完整整听完了陈继平的讲座。那是他离开校园之后听过的最有意义的一节课。由于陈继平所在的东大集团连续两年没有设备采购项目，所以杨坤没打算，也没时间去医院拜访，虽然东大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
杨坤一边听课，一边百度陈继平的生平简介，才发现这个温文尔雅的学者竟然是自己的同门师叔。
陈继平的演讲结束，会场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杨坤叮嘱旁边的马威照顾好客户，径直走到了后台，向陈继平递上名片并将两人关系的来龙去脉讲和盘托出。
“太巧了，这是太巧了！”陈继平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来华东这么多年，他都难得见到本校的校友，何况是同门。
晚宴的时候，陈继平自然拉着杨坤坐在了一起。两个大老爷们像久未谋面的亲人一样，一起聊学校，聊老师，聊他们共同认识的同门。先见恨晚，应该也不算过。
当天的晚宴是法国RN赞助的，晚饭结束，RN的代理商还额外安排了小范围单独活动。
RN华东区销售总监亲在来邀请陈继平，陈继平以想早点休息婉拒了他的好意，然后和杨坤单独去了海边的茶馆。
两个人聊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茶馆关门打烊，分别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第二天，原本如期举行的年会，被突发的情况的彻底打乱了。
王主任联系不上，李主任关机，马主任显示无法接通，昨晚被RN邀请单独活动主任全部联系不上，当然也包括RN的销售总监和代理商老板。
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会议主办方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会场里，大家交头接耳，胡乱猜着前因后果。
上午，派出所的民警来到酒店，组委会的负责人被叫走了，上了警车一溜烟开走了。
后来，大家才知道，当天RN安排的单独活动在海边景区里的酒吧。RN的代理商出面包下了整个酒吧，二十多个清一色的男主任们，喝酒，唱歌，玩骰子，玩得不亦乐乎。
夜场结束的时候，RN为这些还未尽兴的男人们一人预订了一个三陪，按照人头下发到他们预定的五星酒店。
当晚，不知道哪位走漏了风声，还是有人恶意报了警。
慢的还在洗澡，最快的也就刚刚脱衣服上床，最郁闷的连女人的手都没捞到摸一把，警察就在外面砸门了。
不到半小时，裹着浴巾的男男女女们被聚集在酒店大堂，然后分好几个车拉到了派出所。
手机被没收，没有衣服，这些平常衣冠楚楚的业界大咖就在派出所蹲了一晚上。直到会议主办方的负责人交了嫖娼的罚款才被悉数放回。
这件事，虽说圈里人都知道，但大家像提前达成一致一样，都三箴其口。除了与会人员，至今外面鲜有人知。
陈继平就这样躲过了一劫，不，确切的讲，是他主动避免了这些事。
总之，无论如何，在杨坤这里，陈继平就不是这样的人。
第二天早晨5点，陈继平刚刚进办公室，杨坤的电话就打来了。
“客气啥，直接来就行。还是原来的办公室！具体咱见面聊！”陈继平爽快的答应了杨坤的拜访请求。
杨坤前脚踏进办公室，就马上让Linda预定好去华东的飞机和酒店。
马威和司机老赵早早地在到达大厅候着，马威努力伸着自己又短又胖的脖子，眼睛直勾勾盯着杨坤出来的方向。
“杨总，我来！我来！”马威一把拉过杨坤的行李箱，一边走一边询问杨坤是先办理入住还是直接去东大集团。
“去酒店吧！咱们自己人中午先商量好怎么安排，谁做什么工作，做到心里有数！”杨坤示意司机直接开到华东皇冠假日酒店。
酒店的大堂经理早早地就迎上来了，对杨坤这个白金贵宾客户，皇冠假日出奇的热情和关注。但，这样的殊荣和待遇，根本不是杨坤期待或者要求的。
杨坤执掌华东区的第一年，按照DA总部的要求，把DA在华东的销售授权做了重新分配，一支独大的代理商沃尔顿迟迟不肯配合杨坤的工作，拒绝交出部分区域，所以和杨坤闹得很僵。
杨坤把事实情况汇报给DA总部，北海那边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要求杨坤自己和代理商协商解决冲突。
当日，马威和杨坤一道出发去沃尔顿，试图和总经理魏标就区域重新划分达成共识。软磨硬泡一天，除了吃了一顿饭，喝了两顿茶，毫无收获。
晚饭过后，马威送杨坤回临时下榻的酒店。
天气比较炎热，两人说了一天的话，早都口干舌燥了。刚进房间，马威解完手，顺手拿了酒店免费赠送的矿泉水，递给杨坤一瓶。咕咚咕咚两口下肚，杨坤猛然间觉得嗓子像冒烟似的，灼热得疼。以他的医学常识，他第一反应就是矿泉水被人做了手脚。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马威也疼得直嚷嚷了。
二话不说，两人抓紧到洗手间催吐，然后拨打120，叫了救护车去医院。化验，洗胃，一圈折腾下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下午的时候，警察拿来了医院开具的化验结果，矿泉水里果真被放了精纯的浓盐酸。
随后，酒店的总经理带着客房部负责人来医院病房看望他们，并给两人道歉。
杨坤和马威执意要要警察查出到底真凶是谁，但酒店的客房服务员一口咬定矿泉水里的盐酸是他们打扫厕所用的，一不留神放在洗手间了。
事后，酒店支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免掉了杨坤的房费，迫于无直接证据，监控数据也缺失，警方无法立案，只能不了了之。
只是，让杨坤和马威一直琢磨不透的是酒店打扫厕所用的工业用盐酸本来是黄色的，怎么偏偏放在赠送矿泉水瓶里，无色无味而且瓶盖竟然没有开启过，还竟然是两瓶，这里面的蹊跷不得而知。
然后，杨坤和马威二人就荣升这家酒店的白金会员，享受最高级别的服务，包括酒店接机，套房升级，健身房永久免费开放等特权。
所以，除了杨坤在华东在外租房的那几年，只要来华东出差，杨坤就下塔在这个酒店。反正，作为最尊贵的客人，就不会有人会有机会对自己做手脚了。
“杨总早！”
“杨总好！”
“杨总，请进！”
皇冠的所有的员工，大到总监，小到门卫都认识自己，见面就45度弯腰，30度微笑，清一水的表情。
杨坤安顿好，直奔DA华东区总部办公室。
司机老赵早就把杨坤要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华东区的同事。杨坤升职之后第一次回华东区的省亲之旅，销售们自然非常重视，也很开心。
这个自己招进DA，带领大家一起打江山的前任上司，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不可替代的，特殊的存在。对李萍萍而言如此，赵睿更如此。
大家都没有出去，齐刷刷坐在办公室，一边聊着杨坤在的过去，一边期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精神矍铄走进华东区办公室的杨坤。
自从杨坤走后，办公室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人了，就算每周一雷打不动的例会，也经常有人请假不出席。
新上任的马威，整天一个人躲在自己办公室，进进出出都带着司机老赵，难得在公共办公区域逗留，更不和大家一起吃饭，更别提聊天。
小太阳Linda也走了，新的秘书还没音讯，所以，不是迫不得已，没人愿意来办公室。
马威和杨坤前后脚走进办公室，身后紧跟着司机老赵。
“哇！”
“噢！”
杨坤走进办公室的一刹那，大家顿时沸腾了，一股脑冲过来 把杨坤团团围住，一个个兴奋地尖叫起来。
“啊，大家都在啊！”杨坤被这一幕惊喜到了，开心的和每个人握手，拥抱，好像许久未见的朋友。
一阵寒暄过后，马威领着杨坤走到自己办公室。
“中午一起吃饭哈，萍萍你上午别出去，在办公室呆着，等会叫你！老赵，你去在公司门口的饭店定个包间。”马威安排到。
杨坤坐定，马威出门倒水。
这个自己曾经的办公室里，早已没有了自己的影子。办公桌被换了新的款式，是DA新签的供应商提供的，身后的文件柜也不在原来的位置，被马威放在了紧靠窗户的地方。Linda给自己特意安排到君子兰也早已没了踪影，被换成了清一色的绿萝。
马威端着一杯水进来，杯子还是自己原来用的那款，通体黑色的，星巴克限量款，是Linda给自己换的。那时候，自己的杯子被阿姨摔碎了，第二天Linda给自己带来这只杯子。
“这茶叶还是你在的时候留下的，我让Linda给你包好，放在冰箱的冷藏室里，你看，回华东还真用上了！”马威放好水，坐到了杨坤的对面。就像原来杨坤找自己谈话一样。
“还真是，我还以为茶叶喝完了，或者让Linda给扔掉了，没想回华东还能喝上这茶！”杨坤睹物思人，满脑子都是Linda。那时候，Linda就坐在门口，隔着玻璃上的塑料格栅，杨坤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可以随时叫她进来处理各种事情。现在，这个塑料格栅被马威拉得不见一丝缝隙，完全看不到外面。门一关，根本听不见外面的销售在讲什么好玩的事。
杨坤在的时候，他喜欢把门敞着，哪个人要见他，可以敲敲门，用不到开门就能进来。销售们在办公室时，经常一起吹牛，有时笑得肆无忌惮，甚至有一次他看见兴奋的Linda竟然坐到了桌子上手舞足蹈。
“领导，你说咱们下午的会面怎么安排？”
马威的询问立马把杨坤从过去拉了回来。
“我是这么想的！”杨坤把他的想法和盘托出：
从产品优势来讲，DA一直完败所有的供应商，在全球都是独一无二的，这点根本不用怀疑；
DA的弊端，包括售价高，维修费贵等问题，完全可以被质量好，经久耐用覆盖掉。就算再贵，不坏就是了。所以，这个完全是竞争对手不得已的说辞，或者医院关系不到位拒绝你的借口；
两个最强劲的竞争对手，RN刚把东大前任拉下水，搞得整个集团人仰马翻，应该最先被踢出局，再加上陈继平本就知道他们的下三滥手段，是段然不会合作的；BD虽然质量差强人意，但总比国产设备好出一大截。在近几年的好几个项目角逐中，DA铩羽而归。BD的优势区域有越发明显扩大的迹象，似乎有股神秘的力量支撑着他们，具体怎么回事，没人知道。
所以，这个项目，只有一个强劲的对手，那就是BD。
在甲方的项目抉择层面，陈继平虽然高度认可DA产品，和杨坤关系不错。但，陈继平刚刚接任，根基不一定足够稳当。一上任就碰到这么大个单子，难免受到集团总部及下面科室的双重压力。在自己没有立稳脚跟之前，应该不会，也不敢一意孤行。所以，这个项目各个层面的任务和关系上，DA要把各级人员安排到位，确保从使用科室，维修部，分管院长，陈继平甚至东大高层这几个突破口，全部摸清吃透。
销售李萍萍负责使用科室，DA华东区售后部对接医院维修部，马威主攻分管院长，陈继平这边的工作有杨坤主导，东大集团上层，提前找好合适的关系，伺机突破。
马威仔细听着杨坤的分析，频频点头以示完全同意。
“叫萍萍进来吧！”杨坤和马威吩咐到。
李萍萍踩着高跟鞋，就算在DA办公室厚厚的地摊上都能听到她走路的声音，也能臆想出她摇曳的身姿。
李萍萍身高一米七有余，丰腴却不臃肿，不到四十岁的年龄，给她增添了一份成熟的美。就算在美女如云的医疗界，李萍萍都算是个人间极品。
三年前，华东区一医院院长将做外企医药代表的李萍萍推荐给马威，马威又引荐给杨坤。第一次见面，杨坤就被李萍萍的美貌惊到了。虽说作为江南水乡的华东本就自古出美女，但这么标致，高挑的还是第一次见。
面试的时候，李萍萍坐在杨坤和马威的对面，长发披肩，精致的妆容像个洋娃娃，唯独不像一个销售。
按照惯例，杨坤问了几个关于医疗器械的常识和对市场的理解，李萍萍娇嗔的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没有学过。
“胸大无脑”应该李萍萍给杨坤最直接的印象。
三流服装学院毕业，英语一窍不通，产品不懂，市场不懂，但李萍萍一直是药代公司的销售冠军，这点，杨坤还真不得不服。
谁说当销售就得知道卖啥？李萍萍算是给杨坤上了一课，让他开了一次眼界。
面试结束，杨坤本想让人事部找个理由回绝的，但马威把推荐院长搬出来，加上七拼八凑的关于李萍萍业绩的故事，愣是把李萍萍找进了DA，实习期由马威亲自带着。
李萍萍敲门进来，顺势在马威身边坐了下来，脸上一抹笑：“杨总，找我！”
杨坤抬头的瞬间，眼睛都余光正好落在李萍萍高耸两只胸上。几个月不见，这个女人越发的妩媚，近期做了欧式双眼皮的缘故，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一眨一眨的。
杨坤下意识地将目光从李萍萍身上挪开，清了清嗓子说到：“萍萍，我和马总商量，接下来，东大的项目你就负责使用科室的工作，把讲课，考察都提前安排好了！产品的事，提前和产品专家沟通好！”
“没问题，我不懂的，就随时问马总！杨总放心好了！”话毕，李萍萍冲着马威眨眨眼，搞得马威特不自在。
马上接上说到：“别，你可别啥都找我，我也有自己的任务。你要靠自己多多学习。你看，你都来DA快三年了，产品还弄不清楚，每次让你学，总是不好好学。你看，用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吧！说你就不听，唉！”
“好了，马总，我知道了，我会学习的，保证完成任务！这样总行了吧？”南方妹子说话本来就软糯，从李萍萍嘴里说出来简直让男人晕头转向。
“这样，萍萍，你先出去吧，那就先这样，后期有问题，咱们随时沟通！”杨坤看不下去马威和李萍萍腻腻歪歪的沟通方式，伸手示意李萍萍可以走了。
“好的呀！”李萍萍起身，修身的职业毛呢裙包裹着修长的腿和凸凹有致的身材，从后面看，就是一道令人垂涎欲滴的风景。
这一点，马威和杨坤早就达成了共识。不，这是整个华东医疗圈男人们的共识。
“忙了一上午，叫大家一起吃饭吧！”杨坤起身，往门外走。
马威一个箭步冲上去，打开了门。
“老赵，饭店订好没，咱们出发吧！”
大家听到招呼，起身出发。走着去饭店的路上，一众人围着杨坤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马威和司机老赵走在最前面，赶着去安排座位和点菜。
从办公室出来，和杨坤分开的一刹那，马威满脸堆着笑的脸马上阴沉了下来，乌云密布。
以老赵这么多年的经验，他立马才出马威恼羞成怒的缘由，马上嬉皮笑脸的说：“我就想吧，杨总离开这么久了，大家肯定很想他，所以就和他们讲了一声，想着大家聚聚吃个饭。”
“不是，老赵，我不是不愿意大家和领导吃饭。可是，你知道杨总现在多忙吗，来华东都是见缝插针安排出来的。再说，今天下午我们有重要的谈判，这一堆人吃饭得浪费多少时间。最重要的，老板的行程，以后不要随意告诉其他人。你都当这么久司机了，应该懂这点规矩。我就不多讲了，下不为例！”马威尽量压低声音，但神色严厉，着实把老赵怂得够呛。
好心办坏事，老赵当司机这么多年，鞍前马后，这是第一次被领导差点指着鼻子骂，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杨坤在的时候，每次出差，杨坤都会给老赵安排在同一个酒店，或者同一个房间入住。杨坤走了，马威住在五星的套房，老赵就住在对面或者最近的快捷酒店里，因为DA司机的报销标准极低无比。
刚上任的时候，马威经常去外地出差，他总是安排老赵深夜出发，开一晚上夜车，赶在第二天上午去拜访医院。困了，马威就在车后座休息，老赵有次实在睁不开眼了了，差点在高速追尾，马威才放弃了这种折磨人的工作方式。
Linda没走之前，老赵几次抱怨过马威不管自己死活，但想到家里都妻儿老小，自己又无学历，无特长，这份DA提供的有社保，有公积金多工作已经好过很多同样境遇的人。所以，老赵再辛苦，都隐忍着。
“知道了，领导！我先去饭店把房间座位安排下，您在后面慢慢走！”老不知道如何给自己下台阶，只好找个笨拙的借口灰溜溜走了。
“杨总，你看，我早说了嘛，大家有多想你，多想让你回来一起聚聚，早就该安排了！来，咱们满上，敬杨总一杯！”马威端着满满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大家也不含糊，统统喝了个底朝天。满桌子几乎都是杨坤爱吃的菜，是老赵点的。
“唉，就缺Linda妹妹和梁大哥了，要不咱们一大家子就团聚了！”冷不丁，不知道哪个销售蹦了一句话出来。
“对，这个蒜蓉茄子是Linda妹妹的最爱！每次必点！”又一个销售说到。
“我们一会给Linda拍个合影，发给她，馋一下她！”李萍萍提议到。
“还是萍萍有主意，就这么办吧，咱们都想Linda妹妹了！来，为Linda妹妹干一个！”马威让服务员斟满酒，大家又一干到底。
马威起身给杨坤夹了满满一筷子茄子，他不知道杨坤从不吃茄子，销售们也不知道，除了Linda。杨坤不喜欢茄子的味道，打小就不吃。Linda来了DA，这个菜却成了每次必点。如果出去聚餐吃的是Linda不喜欢的烤羊排，那么，大家，包括杨坤都会特意给要一份蒜蓉茄子给Linda，然后他们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看着Linda就着米饭大快朵颐。
大家都开玩笑说Linda这个女孩谁娶回家都赚了，干活利索，还不吃肉，多划算。
有一次梁宏开玩笑说，Linda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气得Linda追着他跑了好几圈。
杨坤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恍惚就回到了几个月前。一大家子，还是那么轻松，那么快乐，远比严肃的北海舒服多了。虽然有了Linda的陪伴，但两个人，终归还是平淡些。
杨坤没拒绝马威，夹了一口茄子送到了嘴里。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吃，软软的，甜滋滋的事，夹杂着新鲜蒜的味道，在入嘴的一刹那，他竟然发现自己原来不那么讨厌茄子，甚至说有点喜欢。他想象着Linda的样子，巴拉两口米饭进去， 果真算是美味一种。
“来来来，大家都尝尝我们Linda喜欢的美味，这家烧的味道真不错！”
杨坤一副吃过好多茄子的口气，推着转盘让大家都尝尝。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回忆着Linda和梁宏在的日子，讲着那些每个人都熟悉的故事，说到关键之处，然后哄堂大笑。好久没有这么放肆的笑了，每个人都开心极了，除了皮笑肉不笑的马威。
中饭不得以被马威叫停了，司机老赵早早备好车在门口候着，马威和杨坤，还有李萍萍三人坐上车，一溜烟向东大集团总院开去。
吃饭的时候，销售赵睿拍了好几段视频和老多照片，一一发给Linda。
Linda 正在埋头准备杨坤后天去亚太区开会的PPT，连中饭都没来得及去。
微信滴滴滴响个不停，她起身去外卖的时候，看到了赵睿发来的讯息。
那些美好的画面里，有熟悉的同事，有经常关顾的饭店，有一桌子自己点过的菜，坐在餐桌主位的杨坤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爽朗，仿佛昨天就在眼前一般。
这样温暖的画面，这群可爱的人，远比这冰冷的数据更令人向往。
可惜的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包括自己，包括杨坤，包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