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十月，就读王丽的诗
组诗：我的乡村和我不老的母亲
by王丽
1
我的乡村和我不老的母亲
那条弯弯曲曲的羊肠道
二十年前的母亲 在田埂上微笑
她在看 清晨的露珠
忽闪着晶亮晶亮的眼睛
路边的野蒿和茅草 又在为什么吵吵闹闹
漏着天光的教室 更调皮
给母亲清矍的脸庞 画了个花中俏
夏的热情 炙烤着翻着书页的孩子
蝉鸣 截断了朗朗的读书声
母亲把稻谷和麦子种在了黑板上
母亲已死去 丢下书本丢下笔
丢下了磨得雪亮的 锄头和镰刀
她还要收割 谁家的麦子和水稻
多好的一个人啊 就这么去
田园荒芜 乡村哭泣
二十年 多少光景流离
多少孩子一再提起
我的乡村 和我不老的母亲啊
同名同姓
2
来自水泽的荷
她从水泽来 一直沉默着
故乡早秋的风
卷起和着泥的香
在游子的梦里 徘徊
蓝月亮 照得被割开的耳朵生疼
晨曦醒来
母亲佝偻的身子 沾满露珠
她在碧绿的荷田里 采摘希望
荷开得很美 象母亲的笑脸
在故乡的风中摇曳
母亲有着缺口 还有些墨黑的指甲
剥开过很多很多硬硬的莲子
每剥一下 十指连心的痛
游子满眼的酸楚 就会漫过舌尖
滑落心底
像莲芯鲜绿的颜色 美丽而又苦涩
梦 骤然醒了
香甜裹满了苦涩 还在唇边
游子不语 在黑夜中凝望
他的眼神 穿透远方的山峦
母亲的身影很美
她的荷还在故乡的水泽
在熟悉的泥土里
水里 芬芳挺立
3
母亲的窝窝
出生以来
母亲没出过远门
那个窝窝里有甜的奶香
还在壁橱里 母亲说
那是留给某某的
母亲的窝窝里 有个愿望
一定要出次远门 看看外面的风景
风景很远 母亲一路跋涉
星辰一路跟随 累的时候
躺在阳光里 熟睡
醒来 又在寒露里赶集
露珠贴在母亲的睫毛上 打盹
草儿撩湿了母亲的裤腿 荆棘
划破了母亲的衣襟 母亲一概不知道
还在集市上和邻里说笑
这次 母亲狠下心肠
出远门了
壁橱里还有甜的奶香
母亲没来得及 嘱咐
那是留给某某的
母亲出门的时候 居然睡着了
她走得不跌不撞
母亲走的时候 她的那些老朋友一路相随
月亮在左 星辰在右
她是高贵的女王 要去最远的天际看风景
她吩附月亮 照照她的窝窝
壁橱里还有甜的奶香……
4
背 景
那个叫神仙寨的地方 在东山
以大山为背景
我们作画 我们都老了
容颜像山的沟壑
体态像山上的枞松
最青春的 是姐弟
她们是我们的对照版本
我们 是她们的背景
在山中 采蕨
抓住一根嫩芽
仿佛抓住了已逝的 青春
5
秋天，去过土门村
秋天 去过那叫土门的山村
捧一把金黄金黄的小野菊
嗅一点微苦的芬芳
和着沙沙的落叶声
揉进我青涩的梦想
在秋风撩动的枝头
高高挂起 一盏盏红红的灯笼
瞭望岁月的山头
驼背的老父扶犁赶着牛儿的身影
凝望破旧的老土屋里
围着花布腰裙 灶前灶后飘动的白发
6
市 声
吆喝与叫卖 此起彼伏
人气 就在最懂得卑微的地方
要如何安放我 惶惑的灵魂
低沉的诗吟 在潮涌的市声里跌跌撞撞
收获好奇的打量和询问
其实 我也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喜欢把简单生活
呈现给 一群善于发现美丽的眼睛
本文选自杂志《芳草潮》2015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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