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岁月

青葱岁月

文/五柳先生

一整天都在下雨。氤氲的空气将思绪的触角拉回到了现实与回忆的临界，胸口似有一团火焰在压抑地燃烧着。现实与过往交杂在一起，便撞击出无限的惆怅与感慨！

曾经的青春，早已在人生的某个清晨醒来画上了句号。那些在教室里、操场上、食堂间、图书馆留下的痕迹早已被一届又一届的学弟学妹们踩踏的荡然无存。青春的激情也被岁月的车轮碾压的疏淡无痕。时至今日，再回首，扒开柴米油盐充填的记忆，朦朦胧胧中，那年、那事、那人还有几许留存？

20年前，我们还是一群懵懂的少年。毕业时同学录中写着：“为了共同的心愿我们相聚到了一起”，同学录中还写着：“为了共同的目标我们各奔西东，今日之别是为了明日更好的相聚，不必留恋，不必悲伤……”。豪言壮语的青春，天真地以为，一纸相约，便是一生；一句祝福，永远藏珍；一句“勿忘我”，衷心耿耿。通讯录留下的固话号码，也许一次也没有去拨通；通讯录留下的联系地址，也许一次也没去访问，世事变迁到如今早已是人去号空。

世间事就是这样的奇妙。有心的同学相互串联，终于迎来了20年后的再次相逢。毕业照片中的你我，曾一遍一遍地细细端详，稚嫩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心灵的深处。即便是这般，再见面的那一刻，许多同学的名字还是不能脱口而出，苦苦思索后或是在别人提醒下才能恍然叫出。

经年一别，再次重逢，或喜极而泣，或相拥大笑，真恍若隔世一般！同学们一个个体态丰盈，福相满满，如若不细看，或是没有预期的情况下，即便是擦肩而过却并不相认，也是未可知的。

短暂的相聚，大家好像又重新穿越回了那段校园时光。饭桌上你一言，我一语，渐渐的那些陈年旧事在脑海中像倒磁带一般，一幕幕又真实重现……

不禁感叹，时光啊，你慢点走吧！好让我们的灵魂一路跟上，不至于在斑白的两鬓间，再难找回年轻时的模样！岁月啊，何必这样无情？我们还是刚刚重逢，却又要唱起离别的骚韵。

一

回忆将纷繁的过往，演绎的愈来愈杂乱无章。抬头望望窗外的天空，苍茫的云天下独自彷徨的心是多么的空旷无垠！

突然，一个身影由远及近。这么多年，每每忆及校园生活，一个身着紫色半袖，留着短发的女孩便在脑海中迎面飘来。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平城的天气并没有短袖着装天气该有的那样炎热。吃过午饭，顽皮的室友们没有一丁点睡意，三三两两的趁着午休时间在操场上或散步或坐着。当经过操场上一处栅栏小门时，一个文静的女孩迎面走来，雪白的皮肤在太阳下如阳春白雪般晶莹。精干的短发，丝滑地垂下，遮了双耳，掩了半边的脸颊，中缝斜斜划向脑后，随着一步一行在微风中飒爽飘逸。上身紫色的短袖衬衫下配牛仔长裤，看上去精干利落，大方得体，是那样的从容优雅。擦肩而过的一瞬，女孩将头发向后微微甩去，黑葡萄般的大眼珠不经意间流转，一丝柔光洒来，似一股电流，瞬间袭遍全身。心脏跟着突突地跳了起来，攥着的手心里湿漉漉的感觉似刚刚握过了含水的海绵，额头也似沁出了汗滴，像做贼般的心虚。低着头匆匆走过，女孩的面容五官却并未细看，短暂的瞬间生怕再次触碰到那灼灼的电光。一边走一边心里却不由地想回头再看看，可羞涩的双眼怎么也没有勇气完成再次回眸的动作。只记得同伴们说“这个女孩好漂亮……”，可羞涩的感觉却不敢让真实的内心有丝毫的外露。低着头不敢说出半个有关女孩评论的字眼，生怕同学们传作永久的笑话，更怕玷污了女孩晶莹的圣洁。

由于那会班容量较大，我们宿舍的几个人经常是踏着点进教室，多数也就是在阶梯教室的后排坐着，并未留意过前边女生的模样，以至于刚开始真的分不清谁是哪个班的！时间久了，发现漂亮女孩原来是我们班的，偶然听到了名字，至此，女孩的名字便记在了心里，却也仅此这般！三年校园生活，不记得有过多少次在教室的门口、食堂的转角、或是图书馆的某一处跟女孩迎面相遇，这些相遇都如初次相见时的那般：加剧的心跳，紧握的拳头，灼热的双眼发出呆呆的目光却偏偏看向了无关的一边，三年时间硬是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觉得这些都是羞于见人的，生怕某一句话、某一个动作被人一眼洞穿。

但是心里却偷偷问过自己，压在心底的这些人家会知道吗？这些卑微的想法是对是错？那时候，不懂的这便是青春的忧伤！

二

青涩的时光，就是这样，总是含着几分羞涩，带着些许忧愁，却又开心快乐。还有许多校园的往事一并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那时候的学生真的是穷学生，除了一日三餐根本没有零食，更别提什么牛奶、水果之类，当然个别有钱家庭的孩子是另当别论的。那时的每日三餐在现在的孩子眼中决计是差等伙食，可就这，比起县城中学读书时的伙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早餐一般都是馒头、稀饭，也有馅饼、油炸馒头、茶叶蛋，可那是不能每日都吃的奢侈品。每月有限的伙食费须得认真算计着。中午一般都是一份一元钱的素菜，五角的米饭或馒头；晚饭嘛，跟午饭差不多也是一份菜、米饭或馒头。

学校的食堂有学生专用的大桌子，可是却不提供椅子，冬天都是围在一起站着吃饭。要是夏天或是天热时，也有三五成群的，端了饭盒蹲在食堂外花园小径旁的草地上吃。掉落的食物残渣一会便引来零星的蚂蚁，同学们一边吃饭一边用草叶子逗趣蚂蚁，将蚂蚁刚刚搬运到洞口的食物又扒拉到一边，可是蚂蚁却锲而不舍会再次去搬运。这样翻来覆去几次，也成了同学们餐间的欢乐。午饭或晚饭时节，学校的大喇叭通常会放些时下流行的歌曲，伴着悠悠的曲调，简单的饭食在同学们饥肠辘辘的口中也变得津津有味。那时候几乎没有发胖的同学，偶尔有个外号叫什么胖的，也是名不符其实，或是小时候发胖过留下的乳名。

也不记得啥时候起，学校又多了个小食堂，小食堂的伙食相比大食堂要好，关键是比大食堂要贵，环境也比大食堂好，有放了垫子的靠背椅。每当从小食堂门口经过，闻着香喷喷的饭菜味道，心痒痒的，可兜里的饭票却不允许脚步踏入。那时候能出入小食堂的同学是会引来众人羡慕的眼光。

三

年轻的生命，无论贫穷与富足，都透着蓬勃朝气。青春无差别，但差别的是生活与情趣的品位与质量。上面说到，有钱的同学可以肆意地在小食堂品味着有别于大食堂的饭菜，享受着一般同学没有的水果、牛奶。就连爱好兴趣也比一般同学广泛、特别，但同学之间的情感并不因经济有差别而疏远了，而是相互关照有加。

医专的日子相较于中学时期好过些，除了每日的课程外，自习时间相对宽松。一周总有那么几个下午，男生们会将半个下午时间都用于打篮球、打乒乓球、踢足球，也有几个买了吉他、旱冰鞋的，在操场上、楼道里歪歪扭扭地练习。不过拥有这些的多数是经济能力不凡的同学。我住的宿舍多是来自本市矿区的同学，他们的父母或是一线综采或是后勤领导，那个年代月收入已经赶上农村人一年的收入了。这些同学一个个吃的用的都比我们好，所以，我们宿舍有几把吉他、几双旱冰鞋，就不足为奇了。甚至有同学偷偷将家里的“五羊摩托”趁着星期天骑到了学校外边。

于是，从农村出来的我们几个，也跟着人家们练习吉他，学滑旱冰，甚至在校外学着骑摩托车。这在当时已经是非常时髦的了！学校是个大熔炉，除了学习课本知识，课外的、人生的那些都将是日后成长路上必要的或是有益的见识。

不过也有他们城里孩子向我们学习的地方。夏天来了，趁着星期天，宿舍集体去儿童公园的湖里游泳。一块钱一条泳裤，那种三角巾式的；也有价格高有弹性的那种，穿着很大气且舒服。来这里游泳是生平头一次穿着泳裤游泳，记得小时候在家乡耍水都是光着屁股的。湖边人来人往，没地方换泳裤，大家就在去之前换了泳裤，去了后只须脱掉外边的衣服直接下水，或是那种三角巾式的泳裤一头是用打结的方式固定于身体上的，这种泳裤有个好处，就是穿着内裤下水后在水里可将泳裤换上。那时候，不像现在，没人管你在湖里游泳。村里的孩子多数从小水库边长大，或是池塘里泡过水，所以面对水不害怕。而城里的孩子从小没有过湖里耍水的经历，在湖里水较浅的地方，经过一个夏天，城里的同学们一个个也都学会了游泳。

四

我们学校呈南北狭长，有东面跟北面两个大门。外科解剖楼、食堂、大礼堂、图书馆、操场，由北向南分列在中轴线上。西边校医院大楼、电教室楼、西平房教室、水塔、学校车库自北向南分布。东边有北楼（男生宿舍楼）、东楼（女生宿舍楼）、女生单元（新）楼、东平房教室、办公楼、教学大楼、南楼（实验楼）亦是由北向南分布。沿着中轴建筑左右各有一条路与东西建筑群分开，围着操场东西横贯也有一条路，这些路四通八达，或通往校门，或通往食堂后边的小花园，或通向图书馆西侧的假山，或通向学校西边墙外的职工家属院……教学楼面东背西，西边是操场，东边向着东门，与正面的办公楼、南边的实验楼围成一个花园式的广场景区。广场中心有用石头堆砌成的假山，环着假山围有水池，里面设计有喷泉。若是在夏日，好看的喷泉便引得同学们驻足观看或是合影留念。

还有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比如我们班同学有两年时间就住在操场西南角的一处二层楼里。据说之前这里是动物楼（专门养用于动物实验的小白鼠、大白鼠、豚鼠、家兔、青蛙、狗等等）。

刚来学校那会，听前几届的学哥学姐们经常讲到解剖楼曾经的故事，甚至说到夜深人静时多么的可怕，于是晚上是不敢独自出去的。就是上解剖课，也是鼓了勇气，必须相跟上几个同组的同学方敢进入。渐渐的，见得尸体多了，也就觉得没那么可怕了。再后来也学着前辈们给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们讲述我们刚来时听到的故事。

解剖学教授们据说是全国知名教授，学校的解剖教研室在国内也是知名的。教授们对待我们极其严厉，若是挂了科，教授便主动找你补课，直到学会考过。其实各科实验室里都是如此，同学们亲手在动物身上验证了那些书本上讲到的理论知识。两年理论学习时间，实验课约占了四分之一。如今回头想想，觉得那时各种借口逃课或是不努力，真的对不起大好时光，对不起那些为实验献身的动物们。

学校的办公楼西墙上用墙砖赫然砌出“爱党、爱国、爱教、爱学”极其醒目的八个红色大字，以为校训。每一个入校的师生都在不断的学习生活中，慢慢体悟着其中的味道！

五

羞涩的学生时代匆匆而过，留下许许多多的美好的、难忘的回忆时时萦绕心间。慢慢地，生活的疲惫把那些曾经的记忆都冲淡了。学校所学的专业知识足以让我们在社会上安身立命；学校里的亲历所见，让我们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影响着我们长久的一生。就连择偶也是这样，美丽的女孩幻化成了现实生活中的妻子。记得初次见到妻，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翩若惊鸿，虽万千言辞不能形容在我心里的美！当真实握住了妻子手的那一刻，羞涩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但这一回是真真切切的，不必惆怅，不必忧伤！

感情注定是这样的，前边惊艳了时光，后边温柔了岁月！但虚无注定是虚无的，人生毕竟是实实在在的，我们从青葱走来，洗尽一身铅华，必然归于岁月的平静！

青葱岁月当属于20年前的校园生涯，偶尔回忆，可做茶品，可当酒饮。思绪又飘回了眼前的雨天景象，心情却不再那样惆怅！

文字编辑：张萍花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