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镜子的故事
一面镜子的故事
文/李和平
我出生在晋北繁峙县一个偏僻的村子里,小时候家里特别的穷,全家人居住在三间又矮又小,且走风漏雨的土房子里。记的我结婚的时候,母亲灰头土脸忙了几天,把一间下屋收拾干净给我做婚房,墙壁涂得很白。房间里只有锅炉和土炕,炕席是芦苇编制的,虽然旧了些,边角也有些破损,母亲用布条扎好,又用心洗刷过,颜色黄黄的,倒也很精致。
我的婚礼很简朴,在大门两边插上红旗,婚联是牛老师用大红纸写好的,窗户上贴着妹妹剪的红喜字,使整个小院子里洋溢着喜庆、吉祥的气氛。
早上,大阳刚刚升起,我用一辆新的自行车把新媳妇接过门,然后就是“拜人“仪式了,也叫“认亲”。按照家族的辈分大小亲疏,一个一个磕头鞠躬。当然,头也不白磕,要给磕头钱,也称“上拜钱”。
听到鞭炮响,街坊四邻都来看热闹,也是父亲为人友善,人缘极好,村子里来帮忙做事的人来了很多,小院里人挤得满满的。年轻人看新娘子模样俊不俊俏,脸蛋顺不顺眼。老年人则是看女孩子家教家风怎么样,言行举止懂不懂礼数。孩子们是喊着、闹着向新媳妇讨要喜糖,说吃了新媳妇的糖长命百岁。
亲戚朋友来贺喜,也叫“吃喜糕“,又软又粳的黄面米蒸的糕,用香喷喷的胡麻油下锅一炸,色质金黄,浓香扑鼻,吃上一口心里全是喜了。朋友们来参加婚礼也不用上份子钱,而是几个人一起凑钱买个脸盆、暖瓶、枕套枕巾之类的生活日用品,礼物虽轻,那份情意是沉甸甸的。
我的婚礼上,有几个好友合着送了一面镜子,镜框子是金黄色的,镜面上印着两朵鲜艳的牡丹花,镜子很漂亮。父亲捧着镜子擦了又擦,摆放在堂房洋柜的正中间,小屋里顿时添了些色彩。我每天出入瞅上一眼,心里面美滋滋的。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随着国家农村富民政策,父亲承包了百十亩土地,很快成了村里的“万元户”。后来县委高书记带着一队农业科学家,来到村里搭台唱戏,扶贫攻坚,父亲又在村里建起了果园和蔬菜大棚。生活富起来了,父亲拆了三间土屋,新盖了五间砖木结构的大瓦房,房子高大气派,宽敞亮堂。又添置了华丽时髦的高档家具,彻底告别了过去那种饥寒交迫的生活。
“这面镜子上斑斑点点,有些褪色了。”父亲说:“不怎么好看了。”
父亲沒有明说,可我理解他的意思,言外之意是新家里不想挂了。
我说挂着吧,她见证了我的婚礼,见证那个艰苦的年代,也记录着朋友们的情意绵绵啊!
再后来生活越来越好,我的儿子也打拼得不错,办起了农产品小杂粮加工厂,把繁峙的黄米面、红小豆、豆腐干远销到省内外。在县城环境优雅的“滨河一号”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楼房,非要让我们住进去,说人老了住到城里吃喝拉撒方便。起先我和老伴不肯搬,可经不住儿媳三番五次地劝。
搬家的时候,那面镜子儿子高低不让往车上搬,说是没个地方放。
“不行!”我口气坚定地说,“镜子是不值钱,可情义无价啊!”
我把镜子擦了又擦,认认真真地挂在客厅的正面,闲着的时候端祥着镜子,又和老伴唠叨一番朋友们的故事,心里暖暖的,仿佛又找回了朋友之间那份情意和纯粹,心里面又是美滋滋的。
文字编辑:王志秀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