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有凯：雾 起 时

雾   起   时

安徽合肥 黄有凯

　　她上车的时候，看见我身边的座位空着，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其它的座位可坐，于是她对我笑了笑，我把身子向里面挤了挤，其实，我不用挤，外面空着的座位足够她坐下的。

　　她手里拿着一杯豆奶，坐稳之后，她这才把一个管子插入杯子里，我不好意思看她吸豆奶的样子，但是我依然感觉到她嘴里哈出的热气，我依然能感觉到她毛绒绒的衣服领上那一颗美丽的人头在随着路的不平在上下颠动。

　　我想不起说什么好，我只好把我的眼光看着窗外，窗外的天阴沉沉的，路边远的村舍也笼在烟雾之中，我突然觉得那平时见惯了的房子，以及房子外围着的掉了叶子的树，在烟雾的飘渺中很是美丽。但美丽是短暂的，因为车在向前开，车过之后，那村舍也再也看不见了。

　　我没有话找话，我说，好大的雾呀。

　　她说，雾是很大。

　　可她不像车子后面的那个女子，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而我也是不喜欢说话的人。于是，我与她之间，又没有了声音。

　　窗外，路边有一排排的树，在雾的模糊下，每一株树都像开了满枝的桃花。

　　我又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我终于大着胆子把眼光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下，我是不敢看她头的，我是怕她的眼光碰见了我的眼光，我怕她的眼光粉碎了我眼光里所有的密秘。可是我看见了她的手了。她一只手拿着一只火腿肠，另一只手从长袖里露出了几个半截的手指来，小指翘起，大拇指与食指把一片已撕破的塑料外皮捻着，小心地向下剥。火腿肠向下露出一截来，她送到上方，我听见了轻微的一声“咝”之后，火腿肠又移回了下方，我看见火腿肠的上端留下了一个凹下的印痕。看着这个印痕，我想象着她嘴的形状，我想象着她嘴里牙齿的的排列组合的方式。

　　你吃过了么?我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我赶紧把我的头抬了起来，我连声说，吃过了，吃过了。说完之后，我又怀疑我的声音有一点慌乱，我想她一定感觉到我在看她的火腿肠了。于是我又补充说，我吃过包子了。可说完之后，我又觉得说吃过包子似乎不太好。因为说吃包子也会引起人胡思乱想。

　　她没有再说话，依然在慢慢地品味她的早餐。我不敢再看她了，我的身子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我把眼睛闭上。车子在路面上抖动着，我想，如果她的那一边来一个大的抖动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靠在我的身上了。真是心想事成，果然，车子来了一个大的抖动，她的身子一下向我这一边靠了过来，我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棉衣贴在我的外套上了，我的右肩膀立刻就有了感觉。我想如果这个感觉能够多持续一会就好了，可是她却将身子正了正。她的棉衣离开之后，我的右肩又立马感觉到冷了起来。

　　我的心很乱，我袖在袖筒里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手臂，我睁开双眼，在我眼的余光里，我看见她已完成了她的早餐，她的眼睛似乎看着前方，看着玻璃窗外面的雾。

　　于是我的眼光也看着她看得地方。外面的雾却散了。路边雾中的树的影子却清晰起来，我仔细看了看，树上没有花，树上只有光秃秃的枝丫，只有枝丫上仍存的湿证明在它们的身上起过雾。

　　车进了一个站台，她到站了。她站起来，对我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就转身，从车门下车，走进人群中。

　　于是，我身边的那个座位又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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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黄有凯，合肥一中生物教师。曾辅导学生物竞赛获两块全国金牌，全国优秀竞赛教练。总是太累，总是太忙 ，在忙的时候，停一停，或者骑着车下坡不用踩的时候 ，看看路边的风景，也许心 ，就不那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