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伟：遥远的掌声

┃遥远的掌声┃

      文/杜晓伟

演讲圈子里有杜先生这一号人。只给别人写演讲稿，自己从来不上台演讲。有些人私底下说，杜先生怕上台，一上台就不会说话了。

杜先生给别人写演讲稿出了名，他的演讲稿符合演讲人的气质，内容流畅，节奏感强，容易带动气氛。只要是用过的人都说好。

杜先生回到家，进门就有一面镜子。他迎面看见自己，站直了打个招呼，说：“我回来了。”镜子里的杜先生也跟他打招呼，表情亲切，自然。

杜先生一个人住，家人都回了老家。他来到客厅，客厅有一面镜子。吃饭的时候，他把镜子摆在餐桌前。杜先生好喝个酒，就着花生米，说一些圈子里发生的事。有时候也讲讲他写演讲稿的心得。兴头上来了，他举起杯子跟镜子里的杜先生干杯。

杜先生在书房写稿子，一张写字台面对一面镜子。杜先生写得时候，先对着镜子念念叨叨。写字台上所有笔都立着。杜先生常说：“笔杆子不能休息，休息了，思路就断了。”

杜先生写稿子，喜欢一气呵成。他很少写隔夜稿。他有他的道理。隔夜稿就像隔夜菜一样，不新鲜。写完稿子，杜先生把当天用过的笔，单独立在一个笔筒里。他把笔筒称之为孤独，里面的笔取名孤独的守望者。

杜先生把写完的演讲稿，发给演讲者，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发。他说，发完稿子再睡觉，特香。

半夜里。杜先生上了趟厕所。卫生间有一面镜子。他看着镜子里的杜先生，熬夜熬出了黑眼圈，挺心疼。头发看上去所剩无几。他忽然笑了，对着镜子里的杜先生说：“早点睡，别太累。”

最近，杜先生迷上了网络直播，他把镜头对准书房里的镜子。杜先生对直播间里的人说：“照出来的更真实，做不了假。”

演讲人拿着杜先生写的演讲稿，站在台上，滔滔不绝。回到直播间，朝着杜先生竖起大拇指。镜子里的杜先生看着镜子外面的他，会心一笑。他开始对着镜子读自己的演讲稿，每次读完，耳边仿佛听见一阵远方传来的掌声。起先，杜先生很惊讶，时间长了，他又觉得非常满足。习惯也就这样养成了。

时间一长，杜先生成了网红。他每天对着镜子演讲，就能听见那些掌声，于是他把所有的镜子都搬到客厅。镜子越多，掌声越响。

杜先生开始不满足这种规模的掌声，他走出门买镜子。出门的时候，看过他直播的就说：“舍得从镜子里出来啦”。杜先生哈哈一乐。回家就把网名改成了镜中人。

直播间热热闹闹。时间长了，很多人成了朋友。他们已经几天没见杜先生了。纷纷猜测是不是杜先生生病了，还有人倡议去杜先生的家。

杜先生忽然出现了。他面带笑容，挥舞着手里一叠演讲稿，说：“这是我给自己写的演讲稿，我要开一次演讲会，来一个现场直播。”

直播间炸开了锅。一传十，十传百。写演讲稿的杜先生要开演讲会了。众人兴奋又好奇。

杜先生准备了很久，他把摄像头对准客厅。直播间里摆满了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有一个杜先生。镜子里的每个杜先生都拿着演讲稿，闭目凝神。杜先生站在直播间中央，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高声朗读手里的演讲稿。感情真挚，表情到位。

忽然，他发现自己站在讲台前，台下的观众肃静地看着他。他完全进入状态，脱稿演讲，滔滔不绝。演讲结束，长时间的安静以后，熟悉的掌声再次响起，经久不断。杜先生久久站立，热泪盈眶。

镜子里的所有的杜先生，齐齐抬起双手，拍起手掌。直播间里。每个人仿佛都从镜子里看见了那阵来自遥远的掌声。

作者简介：杜晓伟，笔名檀文炼冰，浙江杭州人。喜欢文学创作，文章发表于《微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荆楚闪小说》《《群岛小小说》《博爱》《教育报》《演讲与口才》《北京青年报》《海瓜子》《每天读点故事》等刊物。